江别故的确是动了养狗的心思,但他也没有那么着急,手上有深城的一个收购案,还有两个IPO的项目挤到一起,实在是没什么时间。
一个月后结束了空中飞人的状态回来北城的时候,这里已经下过第二场雪了。
天气也更冷了。
从机场回去别墅的路上,恰逢车流高峰期,虽不至于堵,但速度也是真的慢,偶尔从车旁骑行而过的自行车都像是一种嘲讽。
好在江别故足够随遇而安,若没有什么别的事情他向来不会因为等待而着急,此时也是一样,靠坐在后座的椅背上看着窗外,神色淡淡的像是在旅行的途中欣赏风景。
右边的右转车道相对车速要快一些,车子一辆一辆缓缓的从身旁开过,江别故一直看着,直到在车旁缓缓经过一辆吉普。
吉普的后车窗是降下来的,窗户上趴着一条长相‘不服就干’的哈士奇,有风的原因,他的毛发被吹起,仰着头,眼睛微微眯着,颇有一种寒江孤影的侠客感。
也就是这个时候,江别故突然想起了自己之前兴起的要养一只狗的念头。
养狗也是一种责任,不能因为孤独了去养,麻烦了再丢弃,江别故最不喜欢的就是被留下,所以如果决定养了,那便是要负责到底的。
他这一个月来将这个问题已经想的足够透彻,意外的是此时此刻他竟然还有去养一只的冲动,那便养一只吧,或许会是个不错的改变。
不过他不是因为喜欢而养狗,所以哪个品种都无所谓,去流浪动物收容所挑只合眼缘的就好。
第二天临近下班,丁程在汇报第二天的行程,刚开口就被江别故打断了:
“你知道流浪动物收容所在哪里吗?”
丁程有些意外,但还是点了头:“知道。”
江别故从位置上起了身,捞起搭在椅背上的风衣:
“送我过去。”
虽然不知道江别故为什么会突然想要去收容所,但丁程没有任何异议,迈步下楼的时候却意外的听到江别故说:
“前段时间徐宴清建议我去养只狗,我觉得倒也不是不能接受这个提议。”
如果说刚才江别故去收容所的决定让丁程觉得不解的话,那么现在这个解释足以让他惊讶了,以至于他的脚步都停了下来,看着行走在前面的江别故。
江别故在转弯的时候发现丁程的停顿,抬头看他,缓缓笑了下:
“这么意外?”
的确很意外。
丁程在江别故的身边已经几年的时间,了解他,明白他,所以知道他对于现在这近乎坟墓般的生活是不排斥的。
从六年前他听不到开始,是他自己选择了这样的生活方式。
但想要改变总归是一件好事,丁程点了点头:“的确意外,但挺好的。”
“是吗?”江别故自问般的说了句,静默几秒便继续往下走了。
收容所距离市区有一段距离,开车40分钟左右的时间才到。
收容所也和江别故想象中的不太一样,他以为的收容所纵然不是宠物店那样,也会是差不多的模式,却不想竟是在郊外,一个荒废的厂房里。
倒了一半的院墙,锈迹满满的铁门,怎么看怎么破败。
丁程纵然知道这个地方,却也从来没来过,此时见到这般场景,也很是意外,看向江别故:
“要不,我们去另外一家?”
江别故摇摇头拒绝了丁程的提议,他没那么多的时间一直在领养宠物这回事上,决定虽然是深思熟虑过的,但付诸于行动却是冲动的,这里若是不行,他大概率之后也不会再去别的地方,今天能解决最好。
解决不了的话,他倒是也不会强求,只能说是缘分没到。
“不用。”江别故说:“进去看看吧。”
说着就先一步走了过去,丁程没再劝说什么,跟了上去。
院子里到处都是狗叫声,江别故是听不到的,丁程听得到却也觉得这是收容所,有狗叫也正常,却不想还未来得及敲门,锈迹斑斑的大门就被人从里面打开了,十几只狗狂奔而出,头也不回的跑向了远处,然后在不远处停了下来,回头看着收容所的门口。
一个虎背熊腰的男人拎着根铁棍走出来,丁程下意识的护在了江别故的身前,警惕的看着男人,但男人像是没看到门口站立的两人,往狗停下的地方挥着棍子跑了两步,那群狗便又跑了。
这一跑便没再停下,更没回来。
男人等了一会儿,确定他们不会再回来的时候才转身,这才注意到门口站立的江别故和丁程,将嘴角的烟用拇指和食指捏了下来,眯着眼问:
“找谁?有事儿?”
丁程下意识的想说没事儿,路过,马上就走,因为眼前的这个男人肉眼可见的不好惹,他自己倒没什么,却不想让江别故受伤,但话还没说出口,江别故就从丁程的背后走了出来,说:
“我想领养一只狗。”
男人抬起拎着铁棍的那只手,丁程又是下意识的一紧张,那男人看完就乐了:
“你这是做什么?以为我要打你?老子可不想给国家添麻烦,老子就是想告诉你,看见没,大部分的狗都我赶走了,院里不剩下几只了,你们进来看看吧,觉得行就带走,不行我可就赶走了。”
说着便率先迈步进了院子,丁程不放心,转身要跟江别故说什么,却被江别故抬手打断了:
“没事。”
说完就进去了,丁程没办法,只能紧随其后。
男人说的没错,院子里已经没几只狗了,都挤在院子西边的一个狗笼里,或许是因为冷,或许是害怕,瑟瑟发抖的模样看着着实有些可怜。
还有一只脏兮兮的金毛被一个小孩儿护在身后,满脸防备的看着铁棍男,似乎只要铁棍男敢过去,他就敢拼命。
江别故有些意外,意外以为这辈子再也不会遇到的小孩儿就这么猝不及防的再次遇上。
这一次小孩儿穿上了冬衣,但却明显的不合身,他太瘦了,以至于别人剩下的冬衣在他身上都显得空荡荡的,头发倒比之前短了一些,但修剪的方式无外乎是狗啃式的随意,或许是因为太冷的缘故,小孩儿脸上有了两坨被冻出的高原红。
仔细看还有皲裂的痕迹。
和江别故目光对上的时候,小男孩儿先是疑惑,随后露出了些许的惊讶,还没等江别故露出个打招呼的表情,小男孩就已经移开了视线,重新防备的看向铁棍男。
江别故也并不在意,看向旁边面红耳赤愤愤不平对着铁棍男说着什么的老大爷。
一人决战十几只狗的男人此时完全没了刚才的威风,面对老人倒是低眉顺目的很,不停的劝说着:
“您都79岁了,好好的家不待,有孙子孙女不看,非得住在这四面透风的地方,看这些狗,您让别人怎么说我?说我不孝,说我还不如您养的这几只狗。”
“我不用你管!”老人挥开铁棍男伸过来的手。
“以前我可以不管您。”铁棍男说:“但现在不行,您身体已经大不如从前了,医生说……反正我不能再由着您了,东西我都收拾好了,已经装车了,您今天必须跟我回去,狗都赶走了,你留在这儿做什么?“
原来是一家人,是儿子在心疼父亲。
不提狗的事情还好,提起那些被赶走的狗,老人就来气,在他的身上打了几巴掌,铁棍男笑嘻嘻的也让他打,后来像是想起了江别故他们,看过来指了指狗舍:
“你去看看吧,就那么几只了,对了,还有一只跟这孩子一起来的金毛,你要是相中了,就带走。”
提起孩子老大爷又有了脾气:
“狗没了,你逼我跟你走,可小错怎么办?他没家,我走了,他就又要出去流浪,你说怎么办?”
铁棍男几乎想也没想的开了口:
“你是我老子,可他不是我儿子,我要是把他也带走,我老婆指定以为是我私生子,绝对不行,您不能为了外人破坏自己家的家庭和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