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错闻言一愣,但很快就接受了,再低下头吃饭的时候,变得坦然起来,毕竟自己也花了钱,纵然是欠着的。
这副模样让江别故笑了笑,也继续吃饭,但没吃两口就看到容错停下了动作,问自己:
“饭钱应该是平分的,对吧?你也吃了。”
这一次倒是换江别故愣了一下,几秒后没忍住笑了起来。
在这一刻,他突然的,明白了家里多了一个人和自己的区别,确实会有温暖的感觉,即便这才是他们相处的第一天。
江别故的笑让容错很不安,表情也有些冷:
“你笑什么?”
江别故明白容错脆弱敏感的情绪,止了笑,说:
“是平分,不会让你吃亏的,放心吧。”
话虽然这么说,但因为江别故的笑还是无法让容错坦然放松下来,不过他也没什么可说的了,只嘱咐了江别故一句:
“那你好好记着。”
江别故点点头:“算账的时候给你看账本儿。”
——
江别故的饭量不大,吃了半碗饭就停下了,容错还在吃,看样子短时间内也不会停下,江别故便起身去了书房,离开之前告诉容错:
“别吃太饱,晚上睡觉会不舒服。”
容错点点头,却在看到江别故转身后,立刻又往嘴里塞了两个虾仁。
江别故一个人在家已经习惯了,除了在卧室,其余在哪个房间都没有关门的习惯,所以当容错抱着本子来找他的时候,他几乎是在第一时间就发现了,抬眸看着站在门口的容错:
“有事儿?”
“我想看看你的账本儿。”容错说:“我自己也记一下。”
江别故看着容错,从他的眼神里看出了他对自己浓浓的不信任,这是怕自己做黑账,多要他的钱呢。
江别故觉得有些好笑,说:
“我还没记。”
容错便走过来:“那正好,我们一起记一下,这样不会出错。”
书桌对面有一把椅子,容错作势要坐下,却在有动作之前率先看了一眼江别故:
“我能坐吗?”
江别故点点头:“坐。”
容错没立刻坐,看了看江别故面前摊开的各种文件,又问:“我是不是打扰到你工作了?”
工作的确没做完,但是也并不急于这一时半刻,反正江别故也有其他的问题要问容错,便暂时的将面前的文件都收了起来:
“没事,我们的账比较重要。”
容错觉得江别故没有说实话,但是他已经将文件都收拾起来了,自己现在离开的话也比较晚了,于是还是坐了下来,摊开了自己的有点破旧的小本子,拿出了一只铅笔。
江别故看着他认真的在一张空白页面上写了12月26日,可惜的是,在划下最后一笔的时候,铅笔芯断了,容错抬头看江别故:
“有小刀吗?”
江别故摇摇头,随手将自己的签字笔递了过去:“用这个吧。”
容错看着那支笔,黑金配色的,看起来很高档,他没有立刻接过来,而是看了一眼江别故,在江别故又示意他拿过去的时候,容错才接了过去,小心翼翼的。
“我刚才数了,你给我买了8套衣服,4双鞋子,4条内裤,1瓶润肤油,还有一个冻疮膏,这些一共多少钱?”
容错边写边说,具体说了什么,江别故并没有看到,但看着他在纸页上写的品类,倒是也能猜到,不过比起衣服一共花了多少钱,江别故现在在乎的是另一回事:
“你上过学?”
容错抬头看他:“嗯,读到4年级。”
江别故还想再问什么,容错却已经有点不耐烦了:“到底多少钱?”
这是一个不怎么有耐心的小孩儿,江别故想了想,开口:
“500.”
小孩子对钱没什么概念,更没买过什么衣服,江别故这么说,便这么信了,在本子上写下了数字,却根本不知道这个数字连一件衣服的钱都不够。
“那饭钱呢?”
“50.”江别故说。
“那我们一人25。”容错说完就要去写,但随即又停下看了过来:“不对,我吃的比较多,我出30……35……好了,你出15块。”
江别故笑笑,点头:“好。”
解决了今天的账单,容错便没别的事情了,为了不打扰江别故工作,跳下椅子就要走,却被江别故叫停了:
“有几个问题想问你。”
容错停下脚步看着江别故,没说话,但骨子里的防备又有点往外冒的趋势。
江别故觉得,这孩子有点过于敏感了。
“当然,你可以选择回答,也可以选择拒绝回答,我只是想要大致了解你一下。”
容错纵然看起来还是一副不情不愿的模样,却还是点了点头。
“今年多大?”江别故问。
“13。”容错说。
这个年龄倒是让江别故没想到,因为容错的个头看起来也就十来岁,但小小年纪这么流浪生活到现在,营养跟不上大概也属于正常。
“从第一次见你的时候你就一个人,你的家人呢?”
容错脸上露出明显的,类似于不爽之类的神情:
“不知道。”
“不知道的意思是你也没见过他们?”
“没有。”容错的声音有点冷:“从我记事起就在孤儿院了。”
江别故看着容错没说话,在等着他的下文,但容错似乎没有再说的打算,江别故便又问了句:“后来呢?”
容错的表情有些不耐烦,但还是回答了:
“后来被领养到一个家庭,他们有了自己的孩子之后就不太喜欢我了,然后我就跑了出来。”
容错轻描淡写的一句‘不太喜欢我了’,好像真的只是不喜欢了那么简单,可对于一个没有父母渴望家庭的孩子来说,如果只是简单的不喜欢,他或许会选择适应和隐忍,而不是离开家庭选择流浪。
他或许是经历了一些事情的,才让他宁可在外面流浪也不愿意回到那个领养人的家庭。
至于到底经历了什么,江别故没有什么兴趣,因为即便知道了也改变不了曾经发生的,磨灭不了过往的伤痛,既然如此,便没有再揭开伤疤的必要。
“你想找你的父母吗?”江别故问:“如果想的话,我可以帮忙。”
江别故以为容错会考虑一下的,却没想到竟是想也没想的摇了头,连表情都是斩钉截铁不容反驳的:
“不想!”
这样的回答倒是让江别故意外:
“为什么?”
“他们要是想要我,我也不会在孤儿院。”容错说:“既然不要我了,我也不想找他们,挺没意思的。”
容错说这句话的时候表情带着一点不属于他这个年龄段的嘲讽和不羁,像是看透了人生,江别故没继续问,未经他人苦,莫劝他人善的道理他是懂的,所以他完全尊重容错的选择,只是还没等他将这句话说出来,容错的目光就放在了自己身上。
同样的,不太友善。
江别故看着他,没说话,几秒后他看到了容错的唇形:
“你要是后悔带我回来了,我可以走,不用觉得为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