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醒来时,姜朝笙已身处柴房,周围一个人也没有,身上被绑得严严实实的,脚腕上甚至还有沉重的脚镣。
窗户都被木条封死了,屋内很黑,透不进一点光,让她分辨不出如今到底是几时。姜朝笙望着头顶的天花板,脑子里乱糟糟的,脑中一会是谢折川的劝告,一会是翠云和苍若的脸。
这个婚约,可能并没有她想象的那么简单,她身上恐怕有谢家所图的东西而姜家对此也心知肚明。
至于那两个和她朝夕相处的人,可能也是姜家放在她身边的暗线。那天晚上点燃的香,应该就是姜家的人猜想她回来肯定会第一时间去找他们,留下的后手。
姜朝笙拧起眉,努力把被最亲近的人背叛的震怒和受伤压在心底,去分析目前她应该如何脱困。正当她思考时,门那边突然传来一声轻响,有人轻手轻脚地走进来,她没有点灯,等到把门完全合上以后。才从袖中掏出一个火折子。
晃动的火光驱走了屋内一小片黑暗,姜朝笙仰头看向来人,发现来人正是翠云。
她还穿着昨天初见时的那件衣服,上面还有暗色的血液,身上斑驳的伤痕因为没得到及时的处理显得尤为可怖,可翠云却像是完全感觉不到痛似的,缓慢地蹲到姜朝笙面前,安静地注视着她。
看着看着,她突然落下泪来。
“小姐,你为什么要回来啊?”
翠云从来没在姜朝笙面前哭得这么惨过。她哽咽得几乎说不出话,断断续续才拼凑出一句像样的话语,泪水像断了线的珠子,一连串一连串地往下落,有的滴落在姜朝笙的手背,晕开一片湿.热的水痕。
“你知不知道,你回来会死的。谢家的婚约是一个天大的谎言,他们迎娶你,是因为你的体质生适合做药人,想拿你的血肉和性命,去换那个病秧子命啊!”
隐忍的抽泣声,在这片安静的空间异常清晰,姜朝笙看着哭泣的翠云,本来冷硬的心又在泪水的浸泡下变得柔软,她叹了口气,声音很轻地说:“有人也曾告诉过我,要我快点离开。可我想,不管怎么样,我不能把你们丢下。”
“所以我就回来了。”
闻言,那低低的泣声一顿,翠云微微瞪大眼,脸上的神色空白一瞬,随后唇角微动,表情变换几番,似乎想做出一个类似笑的动作,可刚扬起一点,就因那汹涌的泪水和皱起的眉头失败了。
下一秒,姜朝笙被翠云拉入怀中。柔软的手臂虚虚地圈在腰间,她像拥抱一朵花一样小心翼翼地拥抱她。
“小姐,我们并不值得你以身涉险。”
潮湿的水汽在颈侧弥散,而翠云的语气却逐渐变得坚定。束缚着姜朝笙的绳子被她用匕首割开,怀里也被揣进一个装的鼓鼓囊囊的钱袋。
“这次离开之后,你要逃得远远的,别再回来了。”
*
翠云和苍若,并不是恰巧被买入府中、分给姜朝笙的可怜兄妹,而是姜家于于尸山血海中培养出来的暗卫。
每一任姜家家主的手下,都会培养这样一批暗卫,他们幼时就被卖入姜家,学习格斗、与同龄人厮杀,每一批人中,只有一两个杀死其他人活到最后的佼佼者,才有资格留下来,成为姜家家主的暗卫。
到了这一步还没有结束,成为暗卫后,他们还会被喂下的蛊虫,每个月定期发压制的药物,来保证他们对家主的绝对服从和忠心。
而翠云和苍若,成为暗卫后的第一个任务,就是去监视姜朝笙,汇报她的一切,同时还要保证她在送入谢家之前不发生意外。
姜朝笙是难得的无垢灵体,在各路妖魔眼中都是大好的补品,心头血更是珍贵的药材,辅之以其他灵药,能达生白骨、活死人的效果。
谢家也正是看上她这一点,才与姜家达成约定。他们为姜家提供各种人脉、资金、珍宝,而姜家则明面上以婚配为由,将她完好无损地送过去。
其实这并算不上什么太难的任务。
尽管那时翠云和苍若才八岁,却无数次在生死边缘摸爬滚打,手上沾满了曾经同伴的血,一颗心早已跟钢铁一般坚硬。
世人皆有可怜之处,他们都自身难保,又怎么会又心思去怜惜一个不相干的人?
可是姜朝笙太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