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种从未有过的感觉忽的涌遍全身,好像有数只蚂蚁在她心尖爬来爬去,又好像有几只黄鹂在她神经不断跳动。
“给你。”
他手心朝上,那只圆滚滚的雪梨安静躺着,乔茵稳住心绪,舔了舔发干的唇角:“多谢。”
她扯起外衫衣角,将雪梨兜住,瞥了眼墙头下面后愣住了。
怎么下去?跟上次一样,两腿一蹬蹦下去?
这月黑风高的不得摔个一嘴泥!
穆尧盯着她的侧脸,唇边浮现丝丝笑意:“我与晏宁明日还要早起上山,就不留乔姑娘叙话了。”
乔茵:“……”
寒风凛冽,她打了个哆嗦,生硬道:“你先回去吧,我想自个儿在这坐会儿,欣赏欣赏夜景。”
穆尧失笑,这丫头宁愿挨冻也不肯开口找他帮忙,此前分明还上门讨肉吃。
看她身子打颤,穆尧心头软了几分,好似回到那夜残喘一息之时,混沌中,他听到她故作凶恶的声音,威胁他不准死去,朦胧里,他觉出那双在他伤处游走时发颤的手。
从前只道她一介孤女心坚志强,就是男儿也不遑多让,如今……却也品出几分柔软来。
思及此,他眸色温顺几分,“失礼了。”
轻描淡写一句话,乔茵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未及反应,腰间忽然一热,下一秒便被他抱着回到地面。
她紧紧搂着怀里的雪梨,满身血液仿佛瞬间凝结在脑门处。
“夜色已晚,快回去歇息吧。”他轻声道。
乔茵故作镇定:“有劳。”丢下这句话后快步走开。
穆尧驻足片刻,待那抹身影进了屋子才纵身离去,才进堂屋便对上晏宁幽怨审视的眼神。
“您曾教导晏宁不可与人说谎,适才却跟乔老板说我歇下了,此为误人子弟。”
穆尧勾唇,抬手在他后脑勺摸了摸:“实属无奈之举,下不为例。”
晏宁撇嘴,是他误会乔丫头了,原以为她对自家师父心怀不轨,如今再看,这俩人分明是倒过来的。
唉。
难怪最近一段时间总往饭馆跑,天要下雨师父要嫁人,他这个做徒弟的该做点什么好呢?
*
翌日清晨,柳儿打着哈欠去茅厕时瞧见灶房门开着,吓得她立马清醒,灶房里不少鸡鸭鱼肉,要是进了黄鼠狼可就坏了。
跑进去一看,竟是乔茵在里头,她手握蒲扇坐在炉前,锅里不知炖着什么发出“呜呜”声响,也不知她在想些什么,叫了好几声都没反应。
“乔姐,锅要熬干了。”柳儿加重声音喊道。
乔茵瞬间回过神来,赶忙伸手去端小锅,刚一碰上就被烫红了指头,柳儿还从未见过她如此慌乱模样,垫着抹布将锅端离炉子后立马问道:“可烫着了?”
好在及时松手并未烫伤,乔茵起身把手放在凉水里泡了会儿,笑道:“无碍的。”
柳儿舒了口气,掀开锅盖看了看,一股香甜钻进鼻尖,里头的食物像浓稠粥饭,大红枣粒和姜丝掺杂其中,还有些不知名的物什。
“乔姐这是何物?”
乔茵拿出帕子擦了擦手,道:“此为秋梨膏,不过眼下只完成一半。”
她将一旁细布放在碗上,用勺子把锅里的梨蓉盛在布上,而后捞起来用手挤压,汁水透过细缝滴在碗里,熬了十只梨也只得这一小碗梨汁,接着她又将这些梨汁倒进锅里,放在炉上小火慢炖。
“小南这么拖着也不是办法,我昨晚想到秋梨膏可清热润肺止咳化痰,便做些给他试试。”
柳儿错愕不已,万没想到她竟比自己这个亲姐姐还要上心,一时又羞又愧。
“谢谢您,乔姐。”
“说什么客套话。”乔茵随意摆摆手。
柳儿见她眼下一片青色忙问道:“乔姐昨夜可是又熬眼了,瞧着如此疲倦。”
乔茵愣了一瞬,转而垂下眼眸,支支吾吾道:“昨晚不知从哪跑来个野猫,在窗外嚎了一夜,扰得我没睡好。”
这下换做柳儿愣住了,房间离得这般近,为何她没有听到猫叫。
乔茵抬手揉了揉眉心,万万没想到,往日沾枕头就睡的她,昨夜居然失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