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以来,方可如大将军所言一般,使我北海一举克复!”
“王公所言甚是。”其余人深以为然,“眼下竖子正用兵荆州,大半兵力都聚集在江东前线,后方本就空虚,再加上措不及防,等他收到消息之时,却是为时晚矣!哈哈。”
“每个城中都有咱们的人,每个郡县的驻军中也都有咱们的旧卒,再加上王贼暴虐,我北海百姓苦其久矣,但有起事,必会云集影从,直至大事定矣!”
不得不说这个计划倒也算是颇为严整,这些人说起来更是头头是道,真好像是反手之间就可翻天覆地,只可惜即便是王脩这上过战场的也从未独当一面,而其他人更都是养尊处优的膏粱子弟,不识军法、不识战阵,再是夸夸其谈,也不过是纸上谈兵。
这不,没等起事就因事机不秘被高晋早早发现,奔命司更是多番调查,乃至琅琊的兵马都抵至平寿城下了,他们却是毫无所察,茫然不知。
夜雨之中,践水穿过两条街道,高晋引领诸人来到了御街,急促的命令一道道传下去。
数百或围堵街口,或包围王府。准备已定,一个都伯过来请示:“各队皆已就位,请问从事,是先叫上几声命他们开门。还是?”
“咱来时没灭火把,料来彼辈已经发现...”大雨哗哗落下,高晋早淋得落汤鸡般,他抿着嘴咬牙一笑:“再叫几声门?不是给他们负隅顽抗的机会?立刻撞门!”
“诺!”
三四个士卒从随行的辎重车上取下撞木,抬起来,重重一声,狠狠地撞在府门上。撞了一下后,退后几步,再又撞击。
府门岂能与城墙相比?没三两下,轰然坍陷。地上积水甚多,溅射到诸人的脸上。高晋因离得近,也被溅到脸上的有,他混不以为意,抹了把脸,正待接着下令,此时府内火光亮起,有人气急败坏地高叫:“此是高密令的府邸!哪个狗才敢这般闹事?”
“高密令?还当这平寿城是孔融所治?”高晋冷笑一声,高密令是孔融为国相时王脩的官职,他既不愿入仕王政,如今自然已是一介白身。
他瞥了一旁的都伯一言,都伯会意,当即出列大声说道:“奉太守令,搜捕乱党!”言罢也不再与府内多废话,反正门都撞开了,当即招呼一声,几十个如狼似虎的士卒顿时扑了上去,便听喧哗大作,乱成一团。
无论王脩还是他的仆僮早已睡下,闻讯起身,仓促之下,不及应战,再说王政对军械控制得很严,他们这段时间千辛万苦也不过偷运入了些许刀剑,盔甲弓箭皆无,哪里会是这些甲士的对手?不过片刻功夫,便已横尸无数,血流成河。
惨叫声、恸哭声,惊叫声、兵器撞击声,以及砸毁东西的声音、墙壁倒塌的声音,还有士卒们的喊杀声,见到值钱物事彼此争夺的声音,此起彼伏,直响了两个多时辰,至东天大亮方才慢慢平息。
这时都伯从府内出来,向高晋禀报:“王府内共计男女四百一十七人。其中非王府人计有五十三人,在捕拿的过程中,因大半人持械顽抗,死者三百二十四人,现余下九十八人,都已集中在主院里,王脩及其家卷皆在其内,另外外人也还剩下二十来个,末将大致问了下,多是从剧县,朱虚等西面过来的士族子弟。”
高晋点了点头,问道:“士卒有伤亡么?”
“从事怎有此问?”那都伯也是青州军出身,闻言撇了撇嘴,露出嘲讽的笑容道:“这等偷鸡摸狗之徒,莫说才数百人,便是再翻个十倍,亦是不堪一击,怎能令咱们兄弟有伤亡?”
“就几个受了点轻伤的,也都是自家不小心在雨地滑了一跤,些许小伤,无关紧要。”
“那就好。”高晋颔首,负手踱入府内,此时院里黑压压跪了许多的人,大部分的人都是衣服不整,大雨如注地落下,冲在他们的身上,每个人都又惊又怕,嘴唇乌青。
“哪一个是王脩?”
话音刚落,士卒们便从人堆中拽出一个年约四旬的中年人,推到高晋的面前,正是王脩,虽然鬓发零乱,衣不遮体,显得十分狼狈,但相比其他人的面如土色,惊恐不安,他的面上倒算镇定。
这番表现倒让高晋刮目相看,目光中的不屑去了几分,多了些许怜悯,好一会儿,方才摇了摇头叹道:“王公,蜉蝣撼树,何苦来哉?”
王脩闻言抬头看了高晋一眼,澹澹地道:“事已至此,夫复何言?”
这时一旁的都伯上前问道:“这些活口该如何发落,还请从事示下。”
“悉数收押,择日送去开阳。”
从祢衡说那番话的时候,王脩的命运已然注定,不过他既然是首恶,知道的必然不少,这也是高晋没有选择当场斩杀的原因。
“诺。”
犹如风卷残云,不过数个时辰,城中各地先后响起火光和杀喊声,此役高晋动用兵力共计三千,分兵数路,擒拿乱党人犯九十余人,当场诛杀近千。
随后几天,另一路的步骘和其余郡县也相继地送来捷报,各城中欲要作乱的贼子皆已或擒获杀,数目与平寿城大略相当。
随着天色大亮,血腥的一夜已经过去,而远在数千里外的江陵,战火却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