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同志从兜里摸出来一条蛇皮口袋:“咋不信同志呢?正好我今儿来就是来买粮食的,咱们现在就把东西结了?”
林建国见他这么直爽,也利利索索地去粮站借了一杆称,把几个箩篼上面盖着的东西拿开。
“诶,同志,你是想要苞谷粒还是想要谷子呀?”
那位同志眼前一亮:“要不一半苞米一半谷子吧?哎呦,真是谢谢老乡了,让我占了个便宜。”
说完,那同志便掏出五分钱,又掏出一张一市斤的粮票:“同志,要不你给我换一斤六两的粮食?你们今中午也得在镇上吃饭吧?”
林建国想了想,确实是如此,索性收了他那五分钱和一市斤的粮票,舀了六两苞谷粒和一斤谷子出来。
“我也不占你便宜,一斤三两的苞谷和一斤三两的谷子可不用五分钱,喏,你再掂掂,看重量对不对。”
那同志仔细掂了掂,知道林建国还给他多装了一点儿,顿时就激动得拉着林建国的手:“同志,你是个讲义气的,不瞒你说,我媳妇儿怀孕了,大夫说要吃细粮养养咧,要不是你,我还不知道要走多少冤枉路!”
虽说他有粮票,也有钱,但要是去供销社买,恐怕也是粗粮多,细粮少,等这一批公粮交上了,才有机会买到更多细粮。
林建国也笑了:“哎,都是同志,哪用得着这么客气,我媳妇也刚给我生了个闺女咧,我知道的,女人怀孕不容易,兄弟你也多注意着!”
那同志也眉开眼笑,话匣子一下子就打开了:“我在公社的中学教书,就在那边那一个学堂里,以后有什么事,你就来学校找李先锋就行!我认你这个兄弟了!”
林建国把馒头发给几个兄弟,又开始和李先锋聊上了,原来城里的人也不好过哩!吃饭得靠粮票,若是供销社粮食不够了,他们也只能饿肚子,或者全部都买粗粮。
等到粮站开门,交公粮的队伍开始挪动了,林建国才和李先锋告别:“兄弟赶快去忙吧,我们也得准备交公粮了,不太方便……”
李先锋自然不再推拒,说了一些以后多联系的话,就提着他那个蛇皮口袋回家去了,这些粮食也够支持几天了,剩下的粮票他要等公粮交完,供销社有细粮了再来兑。
林建国则忙着和几个兄弟一起把几个箩篼排整齐了,耐心地等着交粮。
粮站的几位同志很仔细,先看箩篼里有没有杂质,再从每个箩篼里随机舀出来一点粮食,先尝几粒,看看粮食是否晒干了,再用手抓一抓,感受一下粮食的硬度。
等粮食判定合格了,那个大队的粮食才能入库,排在前头的几个大队最省事儿,粮仓几乎是空的,只需要把粮食往仓库里一倒就可以了。
后面的大队就不行了,粮仓里的粮食堆高了,就得爬得高高的,一人在下面递,一人在上面接,直到粮食全都入库了才行。
前面的队伍突然闹哄了起来,林建国凑上去一看,原来是有个大队的粮食不过关。
“你这苞米粒还没有晒干呢!容易缺了斤两,而且放进去也得发霉,我们可收不了!拿回去再晒晒,过几天再来补交!”
“哎呦,我们大老远把粮食搬过来,早早地来这里等着,现在还得搬回去?同志,要不你行行好……”
两方人又扳扯了好一会儿,粮站的同志还是没能同意,那个大队的人又唉声叹气地收拾东西,把掀开的箩篼又盖上,看来是想冒着快点儿打道回府了。
林建国看了这一出,原先还平缓的心不免又往上提了提,要是自己的公粮也不合格……
林建国赶紧甩了甩脑袋,把这念头打消了,自己大队要交上去的粮食可都是来回晒了好多天的,还专门挑了最饱满的一批粮食来,怎么也不会被打回去。
前面的队伍渐渐变短,终于,轮到大包山大队了,林建国和几个兄弟一起把粮食挪过去等待检验,心脏又开始提起来。
粮站的同志按例走了一遍流程,眼睛一亮:“诶,老乡这粮食不错,花了心思的吧?来,收了收了,老乡,这批粮食称好,倒在那一头就好!”
又忙活了一会儿,公粮终于顺利交上去了,林建国一行人都松了一口气,浑身都轻松起来。
“来,眼看着就到吃饭的时候了,我给弟兄们买几个馒头包子,吃完了你们想回去就能回去了!或者和我一道在镇上转转?”
众人欢呼一声,知道今天的午饭也有着落了,不过却没有一个人要留下,他们都急着把自己家的箩篼和扁担带回去哩,而且镇上的吃食贵,太晚回家还得走夜路,总归是不能安心。
林建国给几人买了馒头,又点了一碟花生米给他们分了,自己随手揣了两个馒头,拜托了最亲近的一个兄弟把这些家伙什带回去,自己则出了饭店的大门。
“你们说大队长上哪去呢?”几人嘴里塞着馒头,还忙着八卦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