灯光下他的眼睛似乎变成了蓝色,那样梦幻的颜色,却给乔宿一种踏实的感觉,将她从无边的孤寂中拉回现实。
乔宿摇摇头,故作轻松地笑道:“我在想你们在家里吃鱼是像我们一样煮熟了,还是生吃?”
骗人。
听到她的回答楚成舟微微撇嘴,但没有拆穿她:“会生吃,但也有厨子可以做饭。”
乔宿顿时来了兴趣:“你们那儿的厨子都会做什么?海鲜刺身?”
楚成舟一脸淡漠:“他们会做的多了,在成为水鬼之前他们有的是你们人界皇宫的御厨。”
如果将来有可能的话他要带乔宿去鱼龙国看一看,免得她一直以为鱼龙国是什么只能吃海鲜的穷乡僻壤。
莆儿点好了菜,凑过来加入两人的对话中:“什么水鬼什么御厨,你们刚刚聊什么呢?”
钱豆豆附和道:“你们在讲什么吓人的东西吗?也给我讲讲吧。”
乔宿一把按住他探过来的小脑袋:“鬼故事听多了会做噩梦的。”
“我不怕,我四岁的时候我娘就给我讲鬼故事哄我睡觉了。”钱豆豆眼睛亮亮的,既兴奋又期待,“我最喜欢听鬼故事了!”
莆儿问:“你不会做噩梦吗?”
“会啊!睡觉的时候会害怕,但是娘讲的时候又忍不住听。”
几人看他的眼神顿时变得复杂,不约而同想起了他那个尚在禁足中的娘,默默在心底叹了口气。
觉察到桌上氛围有些不对,钱豆豆挠挠头,笑呵呵地说:“其实我胆子不小的,胆子小的是舅舅,我每次跟他讲阿娘讲给我的鬼故事的时候他都捂着我的嘴不让我说。”
他口中的舅舅指的是陈开扉,或许是陈开淑孩子早夭的缘故,她虽不喜曾南施,对钱豆豆倒是很好,钱豆豆虽养在曾南施身边却没被他娘带坏,机灵可爱乐于与陈家姐弟亲近——也是因为他看脸。
“我想舅舅了,上次和舅舅见面还是上次。我爹也是,总是早出晚归的,我已经好几天没见过他了。”钱豆豆掰着手指数日子。
乔宿想起银承也确实许久不来送东西了,两天前她和银承在通山街偶遇,银承也是行色匆匆,没聊两句便离开了,还叮嘱她夜间不要出门。
她本身也不是喜欢出去逛的,今晚是为了吃饭出来,忘了银承的叮嘱。
但是酒楼坐满了人,窗外街道上也熙熙攘攘的满是行人,看不出有任何危险的样子。
他们点的饭菜没多久便上齐了,随着莆儿挑起别的话头,乔宿也没再细想此事。
等几人吃完离开酒楼的时候,天上竟飘起了小雪,像是天幕出现裂痕,银河洒下点点亮屑,乔宿望得出神,却也没忘现在不过九月底,隐州又属南方,本不该这么早就下起雪。
身上忽然多出来一件淡粉色的披风,楚成舟站在她身后,轻声道:“冷不冷?”
乔宿穿得单薄,确实觉出几分冷意,她捏着披风一角,问道:“这是哪来的……你是不是早就知道晚上会下雪?”
楚成舟盯着空中飘荡的一片雪花,看着它落到乔宿的颈间又迅速消融,忽的笑起来,仿佛他就是那片戏弄她的雪花。
“……说话,不要傻笑。”乔宿道。
顶着乔宿质问的目光,他敛起笑意:“天降异象,天劫将至,那只猫妖可能命不久矣了。”
普通的妖物都难逃这一劫,他是不关心那只猫妖如何的,他现在只祈祷雪下得再大些,这样他就可以照着乔宿的模样做个雪人,然后给她画上大花脸。
乔宿觉得今天楚成舟格外开心,可能是吃鱼是傻了,她无奈的笑笑,再抬头看这漫天飘雪时,心里已经没有了刚刚的轻松。
她没见过那猫妖,却也知道人在濒死时会陷入绝望和癫狂中,想尽一切办法躲过死神的魔爪,眼下整个隐州只有他们几个与妖族有点关联,乔宿担心那只猫妖会来找他们。
雪越下越大了,四人站在酒楼屋檐下,等钱家的人来接他们。
天色已晚,钱豆豆再闹腾的性子此时也渐渐疲倦,趴在楚成舟背上打了个哈欠。
在他昏昏欲睡前,不远处终于想起马车上,行至酒楼前停下。
钱豆豆顿时精神起来,眼尖地指着驾车之人叫道:“银承哥哥!”
车帘拉开,里面做的居然是陈开扉,他穿着深红色的官服冲几人招手。
嚯。
乔宿瞥一眼身旁的楚成舟,发现他的脸色如常,不由得小声调侃道:“你今天……”
“宿宿,外面凉,快点上车吧。”楚成舟的声音不大,但清楚地传到每个人的耳中,全场皆惊,陈开扉更是微微皱了一下眉。
只有他背上的钱豆豆,和马车上的银承对视一眼,心照不宣地憨笑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