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如果真的见不到,也只能留在记忆深处,也许以后慢慢的就淡忘了。
本来季秋也是这么想的,可谁想到,命运又让她见到了他。
最后一天晚上八点多,季秋到网吧上班。
到了那里,她取出课本和试卷。
下个礼拜就要月考了,数学成绩老是提不上去,上个月月考挂了车尾,和数学单科倒数第一只差了十分。
每次打开数学书,她都异常烦躁,眼皮子困倦,没看两行,扔去一边,翻开英语试卷。
过了不多久,走来一个操着外地口音的男人,“60号座位打扫干净,一会儿我还要回来。”
题目做到一半被打断,季秋有点烦,起身抓起靠角落的工具走到60号座位边上,认真清理着。
身后传来一声低悦的轻笑,“你这什么垃圾操作?”
蓦然之间,季秋反应过来,漏拍的心跳以疯狂的速度飞快运转,不自知地抓近手里的塑料袋,忘记了自己接下去要做什么。
而后,她几乎没有迟疑的,凭着本能反应转过了头。
少年坐在斜对面,穿一件黑色短袖,戴着鸭舌帽和上次见过的那个银色耳机。
季秋第一次知道,原来戴鸭舌帽戴耳机也能那么好看。满屏打打杀杀,少年手掌压在键盘上,修长的手指噼噼啪啪一顿操作,又快又狠。
和别人比起来,他的桌子上干干净净。像只是单纯过来打游戏的。
季秋发现,旁边桌几个女生也注意到了他,窃窃私语的议论着,不时间发出笑声。
可他却毫不在意,似乎早就对这种情形习惯了。
不敢看他太久,压制着快速剧烈的心跳,收拾垃圾的动作麻木机械。
把可乐,盛着汤汁的方面桶倒进垃圾袋里,耳边充斥的,除了那些打打杀杀的小人,女生们的吃笑声,还有少年富有磁性的嗓音。
很快,那边几个女生坐不住了,推着其中一个长相明艳的女生过去。
女生穿着一件低胸吊带,化浓妆,耳骨上一排碎钻。在一片嬉笑声中,落落大方走到男生旁边,“嗨,帅哥。”
路时予没有任何反应。
女生弯下身摘掉他的耳机,还用手指勾起了他的鸭舌帽,露出胸前迷人的沟壑,刻意往他面前挤了挤,“帅哥,怎么不理人啊,给个联系方式也行,我保证不打扰你。”
路时予拿起网吧的耳机,在她胸前一挡,淡淡的:“我不招妓。”
女生被当众羞辱,脸上青一道白一道,转而脸色一变,狠厉道:“我告诉你,我看上你是给你脸。”
路时予抬起头,舌尖抵了抵脸颊,陷落在光影下,冷下的脸让人不寒而栗,吐出一个字,“滚。”
隔着距离,季秋也感到了来自那里的气场。女生不敢惹他,带着几个好姐妹气冲冲离开了网吧,走之前还把椅子摔的震天响。
一切都平息了。
季秋悬在心口的那块大石头也落了,走去把女生那几桌收拾干净。
被扫了兴,路时予滑开椅子站起来,转头看向那边打扫卫生的季秋,叫:“同学。”
季秋心一跳,极力平息,即便脊背僵硬也努力保持镇定,停下动作看向他,“你叫我吗?”
路时予指了指电脑,“下了,帮我关机。”
“好。”她应着,走过去。
方晖打趣:“怎么着,路少爷扫兴了这是?”
路时予不在意地拉了拉衣服站起来,嘴角轻微勾着,哂笑,“我要好好学习考清北,不能辜负我爸一片苦心。”
他立在季秋面前,像是一道阴影骤然降落,面对面近距离,季秋发现他真高。
“滚你丫的!”方晖没忍住爆了句粗,“求大少爷您别学习了,放我们这些学渣一条生路不行吗?”
路时予漫不经心扯了扯笑,抬手压下帽檐,一回头看到怔然呆站着的季秋,踢了脚方晖的椅子腿,“别说脏话。”
他回身对季秋说,“谢了啊。”
季秋仰起头,从下方看清被遮盖在鸭舌帽下面的脸。正如想的那样,惊心动魄,摄人心魂。
可令她最感动的还是,他的那句“谢了啊”,以及提醒方晖“别说脏话”。
没有人用这样柔和的语言,不带歧视的,尊重她,温柔的对待她。
路时予是第一个。
心跳在陡然间骤然加速。
慢慢变得柔软。
她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一个字也发不出来。
路时予没有注意到女孩微微烧灼的两颊,说完谢谢之后,拎起椅背上的外套,斜勾肩上,迈开长腿出了门。
那日晚上,季秋兴奋的睡不着。
半梦半醒间,跳出一幕清晰的画面——
那个拎着黑色外套潇洒利落转身的背影,一半在网吧昼亮的白炽灯光下,另一半和外面昏黄的路灯相映衬,斜在明暗交织的分界线,被两抹不同程度的光亮拉的悠长且深远。
伴随着酸楚苦涩等等复杂的情绪一并涌来,像是无数针尖在心口扎着,虽不至于疼到绝处,却让她感受到了丝丝密密的难忍。
一种不可言说的朦胧情感,在这个晚上悄悄的萌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