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兄,这价格颇为公道,不如咱们也买一套?”年轻的士子询问道。
朱姓士子面色倏然一沉,将书籍放回了架子上,他道:“这东西一传开,那些以抄书为生的人该如何?这是在断他们的生路!而且这《九经》谁知道是以什么做底本的,万一上面有错讹呢?”
“你这话忒是离奇,难不成抄本就没有错讹了么?”一个士子抬头,大喇喇开口道,没等朱姓士子应答,他又道,“不过你前边说得不错,刻本如果传开,可能抄书的便没有活计。不过我觉得这不大可能。在下也粗浅地了解过雕版印刻之法,一本书有那么多的字,得耗费多少物力?这可与历书、佛像不同,若是家中无家财万千,谁会做这事情?当然也不排除主家有其他技艺。只是扪心自问,若你家有技艺,你肯拿出来么?”
“可要是人人都到这边买呢?”朱姓士子还在狡辩,不管身边同伴因窘迫而赤红的脸,他非要将这事情给带到迫害贫穷士子身上。
“四肢健全,除了抄书便没有其他活计了么?再者这技艺推出去,对穷人没有好处么?富贵人家谁在意书价几何?唯有那些贫困之人方受钱财所限,不能进学。”一道冷淡的声音响了起来,出声的是一位瘦削的“青年”,不过等她转过身来,众人一眼便瞧出了是一个男装丽人。
朱姓士子面色涨成了猪肝色,他振振有辞道:“我等读书人怎么可与杂役为伍,做那些底下的事情?”他这话一出,不少鄙夷的视线落在他身上,连与他同行的都吓了一跳,往边上走了几步。
“你倒是心比天高?”那女子似笑非笑地望了朱姓士子一眼,“你之所食、所用自何而来?既然觉得创造它们的人下贱,你便餐风饮露披草叶去吧。”话音一了,堂中顿时响起了一阵哄笑声。朱姓士子自觉口舌不能胜,低着头快步往前走。
女子则是挑眉一笑,自书床上拿下了一册《左传》,翻了几页,淡然道:“诸位不如翻到末页,上面有国子监的大印,我敢说,日后进士试用的定然是此本!”
朱姓士子是热衷于功名,听到了这话又退了回来,只是嘲笑他之人极多,他根本不敢抬头。还没等他触碰到书籍,一道清淡的声音响了起来。
“我记得你,名字叫朱怀,曾往我府上献投诗文。”
说话的正是与李明玉一道走出的萧来仪。
这铺子刚开,便有人胡搅蛮缠来捣乱,实在是让人扫兴。说完这话,她也不瞧满脸惊惧的朱怀,而是淡声道:“若是因不能抄书断了生计的士子,可留下名姓籍贯,翌日后再来此,自有人负责此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