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回城,谁能不想呢?
张大芳听见李淑芬说起回城,思绪不由飘远了。
在干净光滑的柏油路大道两旁,梧桐花正在盛开,淡紫色的梧桐花随着风飘落下来,从梧桐花上踩过去,那梧桐花的香味好像还在鼻端。
梧桐花树的尽头,是一间石头砌成的小院,大哥二哥在小院前面的空地踢球,大姐二姐在不远处捡掉落的梧桐花,想要缝补一个梧桐花的花袋子!
可惜,带那个男人带着后娘进了屋子,那由张大芳外公和母亲修建的小院,早就改名换姓,成了别人的屋子了。
“回城,谁不想呢?”,张大芳顿了一下,道,“不过,我不会抛弃我的孩子的,而且现在我有了爸,不管走到哪里,我都带着我的孩子,我的爸!”
李淑芬听了这话,叹息了一声,道,“如果可以带着孩子,谁能不带呢?这里的日子真的太苦了,你看看我的手,开满了口子,粗糙得跟老树皮似的,看看我的衣服,这么多年了,再也没有新衣服了,在这里,我就没有吃过一顿饱饭,我甚至,连大声说句话……都不敢!这样的日子我过不下去了,我真的过不下去了。”
李淑芬如果要大声说话,她面对的,多半是来自丈夫和婆婆的毒打,反正她是外地知青,无亲无故,尤其还没为婆家生出一个儿子,人家根本没把她当做一个人来看待。
张大芳顿了一下,低声道,“那么,我能帮你什么?”
李淑芬的眼睛,有着一团燃烧着的烈火,她低声道,“在鸡蛋篮子下面,我有一个布包,这里面放着我回城的车费,你帮我收好,到时候,后天早上我来取。”
张大芳听得心里一凛,“孩子咋办?有你在的时候,孩子尚且受磋磨,何况你走了以后?”
李淑芬咬了咬嘴唇,道,“都是她的命!等我回城找到工作,我……我会来接走她的!”
话虽这样说,但是张大芳知道李淑芬回来接走孩子的可能性,几乎没有。
李舒服家里兄弟姐妹们很多,一旦她回城,连落脚的地方都没有,现在城里工作难找,没有关系的情况下,她的工作只能等着被安排,而这个时候,家里的兄弟媳妇等人,肯定不满意她住在家里,而这个时候,她唯一的出路,也不过是嫁人。
等再嫁人,组建新家庭,曾经代表她污垢过去生下的孩子,又怎么会被带回去?夫家也不愿意帮别人养育子女。
可是,看着李淑芬泪盈盈的双眼,张大芳只能道,“我什么都不知道,你送我鸡蛋,再来取走篮子,这是应该的。”
李淑芬知道,张大芳这是答应帮她了,她擦干净眼泪,低声说了一句“谢谢”,转头,就带着一旁叫大妞的小孩走了。
在李淑芬走出张大芳家门口,李淑芬的丈夫刘大柱已经走过来了,刘大柱看见带着孩子往回走的李淑芬,脸色分外的阴沉。
在之前,村子里多半的知青都通过病退,高考,或找关系之类回城了,剩下的知青都是嫁人的,或者实在没有关系在本地组建家庭的夫妻。
刘大柱自然担心李淑芬回城了,家里多个女人,男人和其母亲把女人奴役着干活,自己轻省多了,他不同意离婚,不会放李淑芬离开乡下,也因此,最近把李淑芬看得特别紧。
等李淑芬离开了,张大芳也和杨爱国商议起来家里安全的问题。
杨爱国看着两个小孩子,直接道,“我干游击那些年,跟着一个跑江湖的老师傅练过几手,后来也跟着军校里的教官学过几手,等稍后,孩子就跟着我练练吧。”
“那就辛苦爸了。”,张大芳顿了一下,道,“咱们家这个窗户,得安装一下铝合金的窗户才行,要么就砌一个院子,再养两条狗子看家。”
虽然那朱屠户暂时受伤在家,无法再作恶,但是在没有彻底把这人收拾出去以前,还得把这人防着。
杨爱国顿了一下,道,“两边都弄吧,最近我有空就去河边捡一下石头,运一些河沙回来,至于铝合金窗户,我来想办法。”
现在的各种金属都是稀缺资源,不是一般人,那根本弄不到。
在出了朱屠户这种事情以后,家里养狗和修院墙,并不只是防着一个朱屠户那么简单。
父子两人正在商议着,在屋檐外,一个女人朝着张大芳家里走了过来。
这女人看着有些眼熟,等走近了,张大芳脸色不由一沉。
女人来到张大芳家门口,道,“哎哟,都在呢?”
这来的女人不是别人,正是朱屠户的母亲朱婆子。
张大芳冷冷盯着这个女人,道,“你来做什么?”
“大芳啊,来者是客,你就不请我进去坐坐吗?”
“有事说事,我家不方便请外人进屋。”
张大芳是真的想不通怎么有这么无耻的人?要知道朱屠户在昨日,可是做出入室犯罪的行为来,而第二日,这个男人的母亲,竟若无其事上门了。
面对张大芳的冷淡,朱婆子心里恶狠狠的把张大芳谩骂了一通,心想,不过是个二婚的,拿什么乔?等到了自己家里,且等着,看自己收不收拾这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