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建年回来得很晚,陆濛一直在卧室等他,听见他推门进来,放下手中的书迎了上去,“建年,回来了?” “嗯,你怎么还没睡?”顾建年语气温和,人看上去却非常疲惫,他的脸色很苍白,抿着的嘴唇也十分干燥。 陆濛凝视着他的脸,很想走过去伸手抱抱他。 陆濛不吭声,顾建年不由扭头看她,唇角微微一翘,露出一个淡淡的笑容,“怎么了?” 就这么一笑,他的眸子瞬间有了光彩,那种疲惫苍白的感觉减少了很多,灯光下的他,依然白皙清秀,是沉稳而有魅力的青年才俊。 陆濛一颗心落回胸腔,仰头对他粲然一笑,“饿不饿?厨房里还热着汤,给你端一碗过来?” 顾建年怔了一下才笑道,“好啊。谢谢。” 其实他没什么胃口,高烧刚退,身体还不是很舒服。不过陆濛笑得太灿烂,他被她的笑容晃花了眼,不忍拂了她的好意。 顾建年本打算喝几口汤意思意思就算了,可是这碗汤却出乎意料的合他胃口。 猪骨汤里放了玉米和荸荠,清淡又鲜甜,一碗汤下去,整个肠胃都温暖起来,顺畅起来。 顾建年将一碗汤喝完,才发现陆濛正托腮在旁边看着他,她歪着头,脸上带着笑,是心满意足的神情。 顾建年突然想起,小时候大病初愈,妈妈蒸一碗鸡蛋羹给他,也是这样含着笑意看着他将蛋羹吃完的。 “好喝吗?”陆濛期待地看着顾建年,两眼亮晶晶地求表扬。总是披挂在她身上、咄咄逼人的明艳张扬褪了色,此时的陆濛,温柔娇俏,让顾建年很想伸手揉揉她的头发。 犹豫了两秒钟之后,顾建年还是控制住自己的冲动,只轻轻一笑,“很好喝。谢谢你。” 顾建年起身收拾碗筷,陆濛拦住他,“你今天很累吧?快去洗澡睡觉,碗我来洗。” 洗完碗筷,陆濛又接了于苗苗一个电话,电话的时间有点长,等陆濛回到卧室时,发现顾建年已经睡着了。 他为她留了一盏壁灯,晕黄朦胧的灯光照在他脸上,眉眼如工笔画一样精致耐看。 陆濛轻轻上床躺下。今天下雨降温,薄薄的丝被有凉意透进来,让陆濛觉得有点冷。 她侧头偷偷看了看顾建年。他睡得很熟,呼吸声平稳而均匀,微微皱着的眉也舒展开了,想来梦里一切安好。 陆濛轻轻地轻轻地朝他那边一点点挪动,最后,终于挨到了他的身边。把头靠在他的肩膀旁边,陆濛满足地闭上了眼。他的体温透过薄薄的睡衣烘烤着她,让她觉得温暖而舒适。 这样真好,好像她和他是相爱的一对,好像窗外的雨声只是为了烘托室内的温馨与宁静。好像他们可以一直这样静静依偎,白头偕老。 在陆濛的呼吸声终于变得深长之后,顾建年缓缓睁开了眼。 陆濛靠上来的第一秒他就醒了。他触到了她睡裙下微凉的肌肤,带着女孩特有的体香,那么乖巧柔顺地贴在了他的身边。她的发丝轻轻拂在他脸颊上,痒痒的,让他的心起起伏伏,无法平静。 顾建年轻手轻脚换了个姿势,想让陆濛靠得更舒服一些,谁知她翻了个身,一头栽进了他的怀里。她的脸贴在他的下颌上了,她的胸,腰,腿,全都贴在他身上了。 呼吸相闻,鼻息交缠,顾建年浑身的肌肉都绷紧了,血液的流动开始加速。 他的胸口贴着两团软绵绵的小东西,带着呼吸的节奏一颤一颤的,颤得让顾建年口干舌燥。 他伸手想把她推开一点,手掌所触之处却不是衣服,而是她光滑细腻的肌肤——她刚才一翻身,睡裙卷了起来,直接卷到了腰部。 顾建年缩回手,却又忍不住蜷了蜷手指,手指上还停留着那种滑腻软弹的感觉,让他呼吸都急促起来。 顾建年不敢动弹,无从下手,而陆濛咻咻的呼吸像洞穴里的雌兽,带着天真而原始的诱惑。 顾建年不知道自己僵硬了多久,直到最后,陆濛可能是觉得热了,翻了个身背对着他,寻找更凉爽的地方去了,他紧绷的肌肉才缓缓松弛下来。 天亮醒来时,陆濛发现了一件奇怪的事:她侧躺着,顾建年竟然从背后抱着她!他的手就搭在她的腰上! 陆濛使劲眨眨眼睛:她是不是在做梦?顾建年抱着她睡觉?这太玄幻了…… 深吸一口气再睁开眼,努力调动身体的各种感官,还轻轻掐了一下自己的胳膊,最后陆濛确认,这不是梦境,是真的!顾建年真的抱着她睡了一夜! 她的头窝在他的脖颈处,整个人像小婴儿一样蜷缩在他怀里,两个人的身体严丝合缝,没有一点距离。 陆濛不自在的蠕动了一下,脸慢慢红了——她感觉到了某个东西,某个男人才有她没有的东西,正以惊人的硬度和热度贴在她的大腿上…… 陆濛的第一反应是给于苗苗打电话,求教一下这种尴尬的局面她该怎么应对。不过不用想,于苗苗肯定会邪恶地抛出两个字:上之。 虽然这也是陆濛的梦想,而且这梦想近在咫尺,可是实际操作起来,还是很害臊啊。 比如第一,要不要继续装睡;第二,要不要叫醒顾建年;第三,两人都醒了之后,她和顾建年大眼瞪小眼的,会不会笑场?还是两个人都尴尬得恨不得遁地? 背后的顾建年还热烘烘贴在她身上,无数分岔的选择题在陆濛脑子里乱哄哄的打转,像风车一样,转得她浑身冒汗,心慌气短。 还没等陆濛想好策略,救兵来了——徐燕青开始轻轻敲门,“濛濛,起床吃早餐了。” 陆濛犹如听见发令枪的短跑健将,蹭的一下蹿下床,打开门朝老妈做个手势,“嘘,小点声,建年昨天回来得晚,让他再睡会儿吧,我这就起。” 顾建年并不知道他的小建年在早上冒犯过陆濛的大腿,起床洗漱之后一脸正气地去餐厅吃早餐。 不知为什么,早上起床他觉得自己精神特别饱满,明明昨晚被陆濛折磨到半夜才睡着,但是睡眠质量好像提高了好几倍,整个人都神清气爽。 顾建年觉得陆濛有点怪,看他的时候眼神躲躲闪闪的,好像是有点害羞,又好像是看到他脸上有什么奇怪的东西,她不方便说。 顾建年不动声色地到洗手间查看,一切都很正常,因为睡了一个好觉,他气色极好,眼神明亮清澈,帅气值爆表。 顾建年对着镜子微微一笑。陆濛这丫头,他怎么越来越看不懂了呢? 下午下班后陆濛到老城区买了纸钱香烛,又绕了半天路买到了老妈要的朱砂。把东西放进包里,沈唯打车去家附近一个规划待建的公园。 那个公园之前是老旧的居民区,刚拆迁完,准备改成市区花园。地已经铲平了,植被还没有覆盖,去那边烧纸钱比较安全。公园离沈唯家走路20来分钟,徐燕青过去也比较方便。 徐燕青已经在路边等着了,见陆濛过来,急忙招手,“濛濛,这边!” 两人来到公园南边围墙旁边,陆濛拿出东西,跟徐燕青一起蹲在地上开始祭拜。徐燕青用朱砂在地上围一个圈,然后把纸钱松松堆在圆圈中间,用点燃的香烛引燃它们。 陆濛见老妈闭着眼睛念念有词,念着念着还有眼泪沿着脸颊流下来,心里不由有些凄然。 这么多年,老妈还没忘记爸爸,当初少年夫妻,也曾恩爱甜蜜过吧? “爸,我跟妈妈现在都很好,继父对我们很好,弟弟今年也要大学毕业了,以后妈妈会更轻松一些的。您在地底下放心吧,不要有牵挂。”陆濛在心里默念着。 她记事晚,亲生父亲在她的印象中只有那几张照片了。真正说起来,她对养大她的继父感情反而更深。 纸钱烧完了,等香烛燃尽了,陆濛用泥土把祭品的灰烬掩埋好,伸手去扶老妈,“妈,我们走吧,一会儿又该下雨了。” 徐燕青撑着膝盖站起来,轻轻叹一声,“走吧。”逝者已矣,日子总还是要过下去的。 两人刚走过围墙转角,迎头撞上另一个人也在烧纸祭拜。而且这个人陆濛还很熟悉——是她的老公顾建年。 他应该是刚从办公室赶过来,西装革履地蹲在地上,地上的纸钱已经烧完了,他还愣愣盯着那堆灰烬出神。他的头发从额头上垂下来,眉骨遮住了他眼中的表情,陆濛只看到他笔直的鼻梁和线条清隽的下颌。 “建年!”徐燕青已经惊讶地喊出了声,“你怎么也在这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