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也就此结识,少年模样精致,尤其是一双眼睛,极浅淡的琥珀色,彻骨干净,白曦自认为不是重色之人,不过好看的人谁会讨厌呢?
你来我往下,一个不动声色地引诱,一个面红耳赤地服从,两人顺利走在一起是再自然不过的事了。
白曦承认,那段时间她确实很快乐。
不过再美味的食物吃多了也就觉得腻,人同样如此。
苗疆少年正计划着两人未来时,白曦同样也在规划,不过是在规划如何离开他。
她离开时除了银两什么都没留下,本意是好的,无非是想让他离开她后能生活得更好些。
试问最炽热的爱意又能维持多久?风花雪月一场,霁雪初消,大病初愈,总会好转。
白曦走得潇洒,徒留下少年一人,他甚至不明白她为何说翻脸就翻脸,明明前一刻还会哄着他说各种好听的话。
再相遇时,白曦已经怀有身孕,身边的人也早已换成了姜正崇,而那孩子正是如今的姜尉风。
纠缠的一年间,白曦亲眼看着当初干净腼腆的少年一步步走向疯狂,一步步消磨她本就不多的愧疚。
当他红着眼睛问她跟不跟他走时,她对那双琥珀色眼睛只剩下厌烦。
“要想我跟你走,除非我死了。”她只有这个冷漠的答案。
话本里流传的故事,女人为情生为情死,一生为情所困,但如果将男人置于女人的地位,如果被抛弃的不再是女人而是男人,那么男人们的表现似乎也和女人一样呢。
一哭二闹三上吊,撒娇又撒泼,尖叫着要挽留爱人。
所以她永远不会沉溺感情。
白曦想,他确实够决绝,以那样的方式死在她身边,恐怕就是想让她永远也忘不了他。
绿礼轻咬下唇,不知为什么,她总觉得那人可能还活着,否则,皇兄在骊山遇到的鬼面人如何解释?米蛊又如何解释?
她把鬼面人有关的事坦露出去,白曦听完同样困惑,她犹疑了一会儿:“不可能,我明明……亲眼看见他死了。”
“或许只是诈死?我听说有一种药能让人呈现出假死状态,看起来和真死无异,心跳脉搏全无。”为了让自己的猜测能更令人折服,她目光移向墙角处两人。
“呃……公主所言极是。”
“嗯……的确存在这种药。”
听皇家秘事听得战战兢兢,恨不得捂住耳朵的两人硬着头皮回答。
“可是……”白曦眉头始终紧锁,半天才叹气道,“也罢,此事既有蹊跷之处,我定会派人查清。”
“好!”绿礼松口气,哪怕只有一线希望,她都不会放弃。
白曦摆上清茶点心,又拉她坐下聊了一会儿,先是问她在宫里过得如何,随后又讲了她在宫外都遇过哪些奇人异事。
半年未见,彼此之间有许多体己话要说。
姜正崇识趣地不去打扰她们,独自去御膳房忙碌起来,他别的都只能说泛善可陈,可唯独厨艺这一块格外高明,连御膳房的顶级大厨都心服口服、自愧不如。
姜正崇一年难得回几次宫,每次回来必然不会放弃亲手做饭的机会,包揽晚膳,再叫上底下子女用膳,美名其曰“阖欢膳”。
等绿礼回到自己翠鸣宫,天色已经微暗,天空一碧如洗,只有远处缀着丝丝彩霞。
姜家人丁稀少,绿礼叔父叔母意外去世后,白曦便把两人孩子接到自己名下抚养,也就是姜观春和姜红月两兄妹。
绿礼不清楚周已底细,只听说他父母于皇室有恩,白曦看在他们情分上才愿意收留他。
与旁人若有似无地忽视相比,白曦还算比较关心他,拨给他的平日吃穿用度基本与贵公子无异,阖欢宴也准许他加入,变相地承认了他的身份。
“殿下,您回来啦。”
绿礼接过枝莹手中热茶,刚要点头,目光落在她手中的信纸上,“来信了?”
“嗯,狄戎二王子的来信。”
“他?”绿礼实在想不通他来信做什么,她现在对狄戎人没有丝毫好感。
枝莹将纸尖对准蜡烛熊熊燃起的火焰,等它全部烧完才把台上灰烬扫去,“回殿下,二王子说您肯定会忘了明日之约,所以他提前一晚提醒您莫要忘了。”
她深得绿礼信任,信件诸如此类的玩意儿,一般都是先经过她手,若是有用,她再转达出去。
“……”绿礼猛地想起这茬事。
嚯,她还真忘了,算算时间也的确到了她之前约定的时间。
不过她依旧嫌弃:“多此一举。”到时候枝莹自会提醒她。
枝莹笑而不语,她家殿下虽看起来顽劣纨绔,但人缘却格外好呢。
或许与她自身脾性相关吧,即便是对她们这种下人也丝毫没有公主架子,坦诚而大方。
这样的公主谁会不喜欢呢?
谁都会忍不住接近她、靠近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