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并没有干涉你私人活动的意思,你可以去的。”不知何时,栗玦悄然走近她身边,松松环着胸,她今晚穿着黑色的睡袍,扣子扣得相当端正,就和上班时候一样一丝不苟,却在昏黄的灯光下隐隐透出一些拒人千里的禁.欲感。
这人走路永远像只脚掌长着肉垫的猫咪,也不知是不是她的拖鞋有什么独到之处,王语非心猿意马地想。
她差点以为栗玦看见了她的手机屏幕,但一想栗总似乎不屑做这种窥.人隐.私的事,于是道:“你们看起来关系不大好,但彼此又很了解。”
二小姐提出下次邀约的事,全在栗总意料之中。
“我和栗瑶?呵,那你倒是说说她了解我什么了?”
“比如......这些工艺品的价格?我没想到它们那么贵,你就不怕我近水楼台将它们偷走吗?”
“这种事情自有警.察来担心,如果你不介意下半辈子都要过着躲躲藏藏的逃亡生活。”
小王咬着嘴唇想了想,为着这些不一定能脱得出手的工艺品铤而走险,的确不值当啊!
伫立在灯光反射角下的栗玦,肌肤白如凝霜,她默默将王语非望了望,而后道:“许多事情的发生,总有它背后的原因。你不必过分在意栗瑶与你说的话,那不是全部的真相。”
栗玦的话勾起了小王的好奇心。
“你们之间......我是说......那个,我不是想要打听什么......”王语非显得有些语无伦次。
但栗玦听懂了,在这样一个充斥着炸鸡气味的别致的夜,正巧适合揭露一些真实的情绪。
眸光轻转,栗玦的话语不再是全然被坚冰包覆的,有意为之也好,无意促成也罢,那块坚冰从皲裂的缝隙中渗出一股股带着温度的濯流:“也许你想错了,其实我并不反感栗瑶,甚至有些地方我是欣赏她的。”
“是、是么?”王语非一时难掩惊讶,她没想到她与栗总会有这样像极了交心的时刻。
这是一个奇妙的开端。
她也莫名大起了胆子,接话道:“但我总觉得你们在暗暗较着劲。”
栗玦比她想象之中更轻易地承认了:“是这样没错,我们有一个共同追逐的目标,那就是——夺权。”
刹那间,王语非心跳得厉害,哐哐撞击着胸腔。
夺的是什么权,不言而喻,与她们姐妹绑定的利益共同体那不就是天秦嘛!
她们两个都想要公司的经营权!
俗话说得好,知道得越多,死得越快,她真是多余起这个话题,现在倒使得自己处境尴尬了。
栗玦却是一副不以为意的样子,眉眼淡淡地继续往下说:“现阶段我们的目标是一致的——拉栗秦下马。但是在那之后,我和她的立场就截然相反了。因为对于公司我和她有不同的打算,这事关每一个人的生计问题,也包括你。当然,我不是要逼你站队的意思,希望你能明白。”
那她又是什么意思呢?
她为何可以这样直白地将栗家内部的争端告诉她?
栗玦这段话的信息量太大,以至于小王只能把它视作一颗炸了毛的线团,哪哪看着都是头绪,但捻起一分辨,又哪哪都不是真正的线头。
栗玦和栗瑶之间的暗流涌动,从过往的相处中她大概能觉出一些端倪,但听栗玦的口气,老栗总才是最不受待见的那个。
其实关于栗秦的事,公司里的人一向讳莫如深,即使是在一年前他还没有生病隐退时。与他有关的舆论仿佛埋进海底的珍珠,闪烁着诱.人的色泽,却无法轻易捞取。像王语非这样的底层员工,一年到头也就能在几个经营分析的大会上看到栗秦一眼。
至于他后来得了什么病么,传闻虽然五花八门,但全绕不开“绝症”二字。倘若此事当真,栗家姐妹确实可以趁此机会从栗秦手中夺权。
想想都叫人头大啊……
玩弄权谋果然是有钱人的消遣,对于王语非来说,她能想透的不过沧海一粟。
目前,小王唯一可以得出的结论——这不是传统意义上的姐妹争家产,她们的目的绝非单纯的金钱或权力。
“你看起来很困扰,但这些事情只要你开口问我,我就愿意告诉你。”残存的倾诉欲点亮了栗玦的脸庞,让她此刻看起来格外柔顺好相与。
“呃,我都不知道该从何问起......”王语非说的是大实话,她现在很乱,但一切的起始在于,“栗总......你为什么告诉我这些事......”
栗玦指尖一勾,摁开了展示柜上方的聚光灯,流光瞬间溢满彼此的眼眸,可以看见几缕灰尘形成的光柱在盘旋着,盘旋着,就跟人生一样,看得见规律却看不见尽头。
栗玦将目光凝注于那束光,没有分给小王一丝一毫,她的口气很轻,也很淡,却说出了直直撞进人心窝的一句话——
“这世上若还有一个人值得我去信任,那个人只能是你。”
王语非立在原地,惊悸得甚至短暂遗忘了呼吸的本能。然而等她回过神来再次打开鼻腔,又因为过分猛吸而胸口憋胀。
难以置信!
栗玦在说什么呢?!
这一点不像平时的她,她是喝酒了还是被人掉包了?!
王语非很想,非常想,立刻想,马上想伸长脑袋嗅一嗅面前这人身上的气味究竟与记忆中那个栗总有几分吻合。
恰在此时,栗玦似有所感地后退一步:“如果只是信任的话,值得你这样吃惊吗?”
“为什么是我呢?”王语非呐呐地发问,即使栗大小姐话里话外对信任这样的情感并不十分看重。
栗玦默默地看了她一眼,道:“看来你果然不记得了。”
“啊?”王语非困惑地眨眼。
记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