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珠眼眸微转,抬眉问道:“你想和人私奔?想多备些银子后半生用?”
她白了茶珠一眼,“与你无关。”
茶珠好言劝道:“我们的卖身契都在英妈妈手里,你若和人私奔,她报官抓你回来,到时候她把你卖到窑子里,你可吃不了那种苦头。”
芙若愤怒地抬起手来,本想给茶珠一巴掌,但手举起来又捏成拳头放下,她低吼道:“我说了!我的事与你无关!”
茶珠语气诚挚,“我是真心盼你好。”她曾听英妈妈说过芙若愚不可及,她试着用花言巧语让她放过她。
芙若烦躁地“啧”了一声,若是茶珠又哭又闹,她倒是能够应付,偏她冷静地与她讲道理,让她有些不知所措。
茶珠问了芙若黄金这事的来龙去脉,猜到了这是严铮送她的大礼,她不禁叹息了两声,他真是傻得可怜,被她蒙骗,还以为这样便能让她吃饱穿暖,自在过活。
茶珠望向芙若,低叹道:“你可知我这一年多来收的金银珠宝都被英妈妈拿走了?她说我年纪尚小替我保管,我拗不过她。她以此督促我尽早接客,英妈妈说,待我成了红倌人她才会分我银子。”
“什么?”芙若手中的刀险些掉在地上,她气呼呼地吼道,“那你去找她把银子要回来!”她知道这多半不可能,英妈妈就像是饕餮,入了她肚子的金银没有吐出来的道理。
英妈妈赔偿杨员外的银子,全是从芙若的私库里抢出来的,她与另一个花魁晚梅这些年来明争暗斗,她许多银钱都大手大脚地置办了头面、衣裳。
她和情郎废了力气将茶珠绑了,她本想拿了茶珠的钱财就和情郎远走高飞。即使茶珠和英妈妈都报了官,她也已经逃远了。
未曾想竹篮打水一场空,她不知该怎么向情郎交代,他还在屋外等候呢。
茶珠看她神色有异,害怕她气糊涂了将自己杀掉,连忙说道:“你不必为了这点蝇头小利犯糊涂,你可知今天送黄金来的是谁?”
芙若本也好奇,谁会花了这么多银两却不要茶珠的身子,她问道:“是谁?”
茶珠挺直了脊背,略微得意地说:“是严国公府的世子,我千挑万选的男子。”
“世子?”芙若瞪圆了眼,把小刀放到了一旁的木桌上,“真的吗?”
“不然你以为是谁出手这么阔绰。”茶珠伸了伸胳膊,“你先给我解开,我们从长计议。”
芙若手伸到一半,顿时醒转过来,“你可别给我耍花招。”
“我肩不能挑手不能抗,我能耍什么花招?”茶珠想到郡王的命令,顿时计上心头,她柳眉轻挑,浅笑道,“我打算诱惑他花大价钱替我办梳拢宴。你想啊,他今日能花一整箱金子买我一段时间的自由,到他欲与我……”
她又挑了挑眉,“你猜他会花多少银子?”
“可是……”芙若感到不对劲,恶狠狠地盯着她,“我若放了你,你立刻就去报官,到时我下了狱,你赚再多银子,和我有什么关系?”
茶珠轻咬粉唇,眉头微蹙,挤出几分为难的神色,“你也不想想,他为什么不直接来楼里替我赎身,而是让下人帮他带话。世子啊,他舍不得名声。所以我想你帮我推波助澜一把。”
芙若问:“我要怎么帮你?”
茶珠扬了扬脖子,让她到近旁来说话,她与芙若耳语了一番,芙若并不聪慧,她觉得茶珠的计划可行但又有些拿不定主意,于是说:“你等等,我去问问他。”
芙若走到门外与情郎商议了一番,然后和颜悦色地进来,“那就这样说定了,待下次严世子来惜玉楼寻你的时候,我们便依计行事。”
她又道:“事成之后,你要分我……一半的银子!”
茶珠忙不迭地点头,又示意她解绑,“我梳拢宴的银子,英妈妈分了之后,剩下的都归你。只要我缠上了他,何愁大富大贵呢?”
芙若喜悦地替她解了绳子,茶珠甩了甩僵硬的手腕,只觉掌心凉得厉害。
两人有说有笑地相伴回了惜玉楼,仿佛一点龃龉也未发生过,天光微亮,雀鸟在花树上嬉戏。
芙若回了妍苑的牡丹间,茶珠也回到了自己的房中。
茶珠唤婢女送了一桶热水进来,梳洗好后她躺在床上,此刻只能侧着身子入睡,因为被敲了一棍的半边头疼得厉害。
淡金的晨光照进屋中,窗棂菱形纹路的阴影印在茶珠惨白的小脸上,她目光冷厉地盯着房门沉思。
她虽答应了郡王以身诱之,但得知严铮竟这般替她着想后,她又有些不忍心去伤害严铮。
至于芙若……她的手指缓缓蜷缩,这一棍的仇,她可记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