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完了饭，孩子们哄闹着从酒楼里出来，街上人很少，除了一些卖干菜的小贩穿着单薄的衣裳游走在大街小巷外，街上最多的就是蜷缩在墙角下的乞丐。有乞丐被冻死了，就会被衙役捞起来将尸体推出城。

还有好些小乞儿，讨饭到那些店铺门口，不但得不到东西，还要被伙计掌柜训斥着驱赶。

戚辰三看着大大咧咧，却很有些同情心，他怜悯地看着这些小乞儿：“真可怜。”说完望着戚卯八，“卯八叔，你把钱给我一点，我去给他们买点包子吧。”

戚卯八拍了他一巴掌：“你才吃了几顿饱饭，就以为可以当救世主了？要不是族长，这个冬天我们族人还不知道要冻死多少！”

这话说的戚辰三有些羞愧。

戚辰十五看了一眼，对戚卯八说：“阿爹，让辰三哥去买吧。”

戚辰十五虽然是戚卯八的儿子，但自从他成为戚文的关门弟子后，他在戚家族人间的地位直线上升，公认的戚家族人里除了戚文，就属戚辰十五最聪明。

见儿子也这么说，戚卯八便掏出了些钱递给了戚辰三。

戚辰三对戚辰十五递过去一个感激的眼神，拿着钱去对面的包子铺买了一大包包子分给了那十来个小乞儿。

不过是施舍一点儿吃食给小乞丐，除了戚辰十五之前深深的打量了那些小乞儿一眼，其他人都没把这个小插曲放在心上。

来之前戚文就嘱咐了他们，这次换的银钱除了换需要的粮食外，一定要多买一些铁器和种子，种子的种类越多越好。

戚文的吩咐戚卯八自然是兢兢业业的照办。

不过这是冬天，新的种子还没有运来。戚卯八他们一连跑了好几个店铺，才勉强凑够了十几类种子。

不知道什么原因，铁器更买不到。

秦川县只有一家专门卖各种铁质器具的铺子，上次他们几乎把这家店的东西掏空了，这次再上门，掌柜的却直言没有东西可以卖给他们。

戚卯八皱眉：“怎么会没有东西卖，据我所知，就算是县城，也不是家家户户都能用得起铁具，上次我们走的时候你不是说让我们下次再来吗？”

掌柜的苦笑一声：“这位爷，您是大主顾，您说得对，铁具不便宜，一口锅一把锄头一般的人家能用好几年，我这生意一直不怎么样，勉强吊着糊口罢了。上次你们把我的存货全买走了，小老儿不知道有多感激你们。知道你们还会来，我哪有不做生意的道理，到处去铁匠铺收铁具，可无论哪一家铁匠铺都说买不到生铁了，好叫您知道，能开铁匠铺的，他们的背后可硬着呢，这都拿不到生铁，小老儿也无法啊.”,掌柜的劈里啪啦把事情说了个透彻，末了深深叹息一声，看戚卯八他们就像看一群远去的肥羊，眼里满是浓浓的痛惜。

戚卯八还想再说，戚辰十五拉了拉戚卯八示意他先离开再说。

“十五，你拉我做什么，族里的箭弩改造还需要铁器，族长也说了铁器比其他的东西都重要，这下可怎么办！”

少年队的孩子们知道铁器的重要性，铁器多，代表着他们戚家族人手里的神器就越多，这会儿却买不到了。

戚辰十五微微摇头：“阿爹，那个掌柜说得是实情，你就算再问，结果也无法改变。”

戚卯八：“你怎么知道？万一他是想涨价才故意这么说呢？”

戚辰十五果断道：“不可能。我已经猜到我们买不到铁器的原因了。”他压低声音，对戚家众人道：“我们的神器已经献给了朝廷，看到了神器的威力，那些大人怎会不赶紧制造。如果我是朝廷的人，在知道铁器制造的神器杀伤力会大增的情况下，不但对生铁，对各种铁器也要大加管控。”他顿了顿又道：“那个宁江军听说是朝廷的名将，县令听说也有几分才智，会做出这样的决断不奇怪。”

一席话说完，那些学生和少年队的人还好，他们朝夕相处，自然知道戚辰十五作为最被戚文看中的学生有多聪明。但以戚卯八为首的戚家大人们可就真的惊呆了。

“你...你就从我们买不到铁器一下就推断出了这么多？”戚卯八身后一个战队的人问道。

戚辰十五有些羞涩的笑了笑：“其实这不算什么，族长给我上课的时候，最常说的一句话就是万事万物都有规律。族长早就断定了这种情况会发生，所以出发前已经对我说了如果买不到也不用强求。”其实戚文的原话是如果朝廷那些人还不算太蠢的话，肯定已经早早开始管控铁器了。至于秦川县的县令和宁江军都不是蠢人，拿到铁质箭弩的那一刻，禁铁令只怕就已经悄悄下达。

买不到铁器不要紧，最重要的是要早早找到铁矿石，只有这样才能从根本上解决问题。

跑了种子铺和铁器铺，天色已经完全黑了下来。

他们这么多人，住是个大问题。

住客栈太费钱不说，这么多人也不好安排。正当他们为难的时候，刘都头又不知道从哪儿蹿了出来，力邀他们去他之前的房子歇息。

辰十五和其他人商量了一下，决定给刘都头一个公道的价格，歇息到了他的院子里。

上次来没有仔细观察，这会儿等休息下来后，戚卯八忽然发现刘都头的院子，有些窗户竟然装的是透明的玻璃。

这次戚文没来，刘都头甚为遗憾，他能从一个街头混混到衙门都头，靠的就是过人的眼力和见缝就钻卓越的交际能力。

刘都头坚信，戚文绝不是池中之物。走到什么地步不好说，但对他来说，提前下注结交一下并没有什么损失。

所以戚文虽然没来，他想示好的对象不在，对戚家族人们，他依然很热情。见戚卯八盯着透明的玻璃研究，言语间就带了些自豪：“卯八爷，你可知这是何物？”

“听我们族长说过，这叫玻璃。”何止听说过，他们现在还能造呢，要不然他也不会留心这个。

“戚族长果然博学多识。”，他诚心诚意拍戚文的马屁：“就是这东西实在太贵，以我的收入，狠心也只买了这么两块，装着屋子里既明亮又不透风，比纸糊的窗子好太多了。”

“有多贵?”

刘都头说了一个数字，听得戚卯八心底打颤，他跟着出来和商家买卖了这几次物资，也大概知道物价是什么水平，刘都头说的价格实在超出了他的想象。

戚家人的玻璃他可是知道用什么炼的，一些石子搅巴搅巴后就能卖出这个价格？而且他们炼的玻璃比这个可好多了。

戚卯八心底热火朝天，在刘都头面前还勉强绷得住，回到院子里后就压不住兴奋对其他人道：“你们知道那些玻璃有多值钱吗？”

他满以为这是个新鲜的大消息，谁知除了战队的人，那些半大小子一点儿都不惊奇。

戚辰三甚至鄙视的看了戚卯八一眼：“卯八叔，你也太大惊小怪了，我们当然知道玻璃有多值钱啊，上次来县城的时候族长就打听出来了。不然我们干嘛要造那么多玻璃。”

戚辰十五点点头：“阿爹，是这样的。族长早就有买卖玻璃的打算，只是顾虑到我们的防御还没有修成，武器也还没有打造完毕，族人们的训练还在进行中，贸然进行这种高价格的买卖会惹人眼红给族人招祸，这才决定暂缓的。等开春后我们的防御建成了，族长就会让我们慢慢接触这个生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