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发的视频里,地上是土路,身后的平房上挂着灯笼,不像是在城市里。
有人问这是在哪。
张晚忆回复,是在她乡下奶奶家。
曲修宁蹭地从沙发上站起来了。
张晚忆这人怎么这么不靠谱?说好的给路栩送生日蛋糕,她怎么跑回乡下过年去了?
他点开短信页面,想问张晚忆点什么,转念一想,他有什么立场生张晚忆的气?
回过神来发现全家人都盯着他,眼神异样。便只好又坐下,只是心不在焉。
曲修宁问了几个朋友,试图找个除夕夜还开门的蛋糕店,却都没收到好消息。
孙教授看出他有心事,过来问他怎么了。
曲修宁别扭了一会,还是说了:“妈,你知道现在还有哪卖蛋糕吗?”
孙教授诧异道:“今天?”
“明天。”
孙教授想了想,还真有。她通讯录里有个做私房蛋糕的,最近在做一些走亲访友的自制春节礼盒。
但她没直接说,而是问:“明天可是大年初一,谁要过生日?”
“同学。”
“哪个同学需要曲公子这么记挂?”孙教授狡黠地笑着。
曲修宁没说话。
孙教授接着问:“是为了请人家听音乐会,结果请了一堆人的那个人吗?”
知子莫如母。
曲修宁就这样被孙教授看透,无处可藏。
他觉得没面子,打算走开,孙教授却给了他老板的电话:“赶紧的,不然赶不上你同学生日了。”
说完,孙教授深深地看了他一眼。
曲修宁管不了那么多了。
他拨通老板的电话,听筒那头传来声音清脆的女声:“喂,你好?”
他没意识到自己的声音有点着急:“你好,请问明天您这边能加急做个生日蛋糕吗?”
“明天?”
“对,就是明天。”
“明天是大年初一诶。”
曲修宁一笑:“大年初一,也总有人过生日不是?”
对方停顿了片刻,爽快道:“你说得对,有人过生日,就得有人做蛋糕。你这单我接了。”
曲修宁总算是放下心来,连说了好几个谢谢。
“地址呢?送到哪?”
前一天他们一起离开学校的时候,曲修宁从张晚忆口中套出了路栩家的地址。
张晚忆是个傻大姐,嘴巴又大,曲修宁拐弯抹角问了三两句,她就把路栩家住哪抖了出来。
只是他只套出了小区名,却不知道具体门牌号。
“到了让小哥打电话吧。”
老板这种情形见得多了,又听出他声音年轻,便试问:“送喜欢的人?”
曲修宁看着窗外,迟缓地“嗯”了一声,“她的十八岁生日,很重要。”
老板被他逗笑:“收蛋糕的人应该很幸福。”
3
吃完年夜饭,家人们开始四处散开,老人不跟他们熬夜,早早休息了,大人们开始打麻将,剩下的人聚在电视前看春晚。
曲修宁一直捧着手机,考虑要不要在零点给路栩发个生日快乐。
他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活成了一个纠结的人,在面对路栩时,心里总是在来回拉扯着。
他还在纠结,就收到路栩的群发短信。
新春佳节之际,路栩祝大家春节快乐,万事如意
简单,利落,清晰,明了。
他有时会有一种路栩也喜欢他的错觉,而那些错觉在此刻全部被打碎。
她大概是不喜欢他的,也许是相识一场,她出于礼貌才发给他罢了。
手机在手中摩挲着,外面鞭炮声,烟火声四起。
农历新年来了。
曲修宁站在窗前,突然失去了除夕夜里该有的兴趣。
他编了一条短信,点了发送。
祝各位新春大吉,万事如意。曲修宁敬上。
只发给了一个人。
群发短信,就是一个礼尚往来,应该不会有回复了。
那他还在期待什么?
曲修宁几乎一夜没睡。
心烦,睡不着,干脆看了会书。
第二天一早,孙教授看见他干涩而通红的双眼,吓了一跳。
“你一夜没睡?”
曲修宁点点头:“守岁。”
“守到现在,总该结束了吧?”
曲修宁摇头。
他像是在等着什么。
一直到中午十二点多,私房蛋糕的老板发来消息,说蛋糕已经送到。
曲修宁总算是放下心来,回房间倒头就睡。
4
开学当天,曲修宁刚到学校,就看到路栩跟张晚忆在教室外聊天。
教室外有很多人,他一眼就看到了路栩。路栩皮肤白皙,在人群中很显眼。
他不动声色地靠近她们:“在聊什么?”
张晚忆笑嘻嘻地说:“路栩同学十八岁生日那天,有人送了个生日蛋糕,但没留名。我们在猜是谁做的好人好事。”
“还有这种好事?你们找到了吗?”曲修宁尽量让自己面色平静,低头系袖口的扣子,掩饰脸上不淡定的表情。
张晚忆摇头,没留电话,没留卡片,查无此人。
他云淡风轻地转向路栩,拍了拍她的肩:“补个迟来的生日快乐。”
总算是说出口了。
他若无其事地走开,心跳得扑通扑通的。
却没看到路栩通红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