轰隆——,又一声雷鸣在天空炸开。伴随着闪电,将在场众人面上的神情映照的清清楚楚。
胡三娘在犹豫。
付兰仙是个无赖不错,但有一事,她却说得有几分道理。若没有李阮棠,此事自然不会被宣扬出去。
况且前年炸山时,她娘尚是村中里正,若要追查,那她胡家......
付兰仙似是早就料到她的反应,“三娘,你我同村多年,我付兰仙虽是小人,但绝不会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
她眼中诚恳,继续蛊惑道,“你想想看,只要除掉她,咱们几人守口如瓶,于胡家村可是半分影响都不会有。”
“况且,她身无玉珏。”付兰仙极为挑衅地瞥了眼面无表情的李阮棠,“至多是那些大人物手下的小喽啰,就算没了性命,也不会有人在意。若当真有人问起,咱们也只照实,说她坠落山崖,重伤不治而亡。”
她绝口不提此事于胡家的牵连,可那眼神却明明白白,瞧得胡三娘愈发凝重。
“你若答应,便是自己人。”付兰仙负手往前半步,笑道,“你我之间那点恩怨,亦可一笔勾销。”
她倒是不担心胡三娘,有已故的胡里正在前,那些塞进胡家的银两,也不是她胡三娘一人否认得了的,白纸黑字上清清楚楚画了押,就算上了京都,也难逃罪责。
“你......”胡三娘气势弱了许多,她略略瞥过李阮棠苍白的脸色,压低了声,“你容我想想。”
“你说什么?”付兰仙极为夸张的揉了揉自己的耳朵,朝李阮棠得意一笑,“三娘,这雨势颇大,你说话声大些好,免得李娘子听不清。”
“再者你我都是女子,做决定如何能同那些男郎一样犹豫。我知你与这姓李的有交情,可这人呐,活着不能只靠这点捉不住也摸不到的劳什子情谊,你总得抓住些实际的。”
“比如——”付兰仙从腰间荷包拾出几锭碎银,搁在手心里掂了掂,“我知道这姓李的在村里订了不少好物,她若身死,那些债主定会上胡家去闹。这样吧,我也不为难你,只要你一会不瞎掺和,这些便都是你的,如何?”
付兰仙甚是贴心地露出个笑,眼看胡三娘眉眼间愈发动摇。她猛地一抬手,身后那早就准备好的几人,忽得略过缓步上前的胡三娘,直直冲着李阮棠而去。
倾盆而下的雨势并未渐缓那几把匕首上前的速度。
李阮棠微微蹙眉,转身躲过一人,还未站稳,右侧又双双刺来。她扫了眼快要走近付兰仙的胡三娘,双手极为灵敏地将那握着匕首的手腕一折,雨中顿时响起了哀嚎声。
正得意的付兰仙还未再装上一装,就瞧见一把匕首自李阮棠手中直直脱出,奔着她脑门而来。
不等付兰仙躲避,刚刚还一脸犹豫的胡三娘忽得变脸,趁她走神,极为利索地扣住她的手腕。
胡三娘常年做惯农活,手劲极大,一把压住惊慌失措的付兰仙。
“你这是做什么!”
她吼得声嘶力竭,“胡三娘,你疯了不成!这里面牵涉多少大人物,一旦宣扬出去,你我皆为草芥!你若是还有神志,这会就该帮着我,将这不怀好意的李阮棠一起收拾了才是!”
付兰仙已是穷途末路,她拼命挣扎了几番无果,越发恶狠狠道,“更何况,她本就是将死之人,若非你将她拖回胡家村,又怎么引出这些事!”
胡三娘一声不吭,她抬眸看向处理完那几人的李阮棠,恭敬道,“李娘子。”
缓步上前的女子,衣袖上溅了不少血迹,那平日里温和的面容泛冷,随手捏出一个药丸,胡三娘见状,忙掰开付兰仙的嘴。
入喉的苦涩,呛得付兰仙涕泪横流。
她惊讶地瞪大双眼,怒道,“李阮棠,你不是自诩公义么,怎得也会使出这下三滥的手段!”
早前在胡家门口,正因她那做派迂腐,付兰仙这才敢带人上山。没想到,李阮棠竟还有两幅面孔。
她恨恨呸了几声,张口要呕,就被胡三娘掏出汗巾牢牢堵住了嘴。
李阮棠微微挑眉,一脚将人踹翻在地,踩在她心口道,“你既然与京都联系紧密,想来那孙货郎也是你的人吧。”
长山沟的确地陷过几回,但李阮棠翻过胡里正留下的札记,亦问过曹姑娘,经地陷死的那几户,无一例外,俱是与付兰仙有过节之人。
且,每每地陷之时,亦有人在村里遥遥瞧见长山沟中有青烟冒出。
是以这地陷到底是天意还是人为,便是一大疑点。
再加上这两年,因地陷死人之事,胡家村人各个惧怕,甚少有人经长山沟外出,若有人当真在这里做些什么,也难发现。
李阮棠脚下用劲,冷道,“刚刚你吃的药丸乃我府中秘药,于经脉有烧灼之效,食之一日内若无解药,便会七窍出血,筋骨烧裂而亡。”
“你若和盘托出,我便保你一命,如何?”
付兰仙从来都没什么骨气,这会被李阮棠一说,登时就觉出五脏发热,她吓得连连发抖,忙不迭的狠命点着头。
胡三娘很有眼色的取出塞口的汗巾,付兰仙深深吸了口气,眼珠转了转,面上神情当即由惊慌转为谄媚,“李娘子不愧是京都里来的贵人,实不相瞒,那孙货郎的确有些身份。您也知小人不过就是个村头无赖,就是做这些事,也不过是遵循了上面的意思。”
李阮棠斜眼睨她,脚下又加重了力道。
刚刚还勉强赔笑的付兰仙登时连连求饶,“李娘子饶命,小人所言句句属实,当初孙货郎带着贵客寻上付家,也说是要在长山沟借运。”
“小人与风水命理不通,只记得那戴着斗笠的贵人,说此处有真凰之气。”
“真凰之气?”李阮棠冷笑,嗤道,“此言若真,现如今此地荒芜,你可知自己有几个脑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