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灯挑刺一般东指西指，院长跟着他看过来看过去，脸色千变万化，放在桌上的手握得紧紧的，似有话想说，却又极力忍耐。

秦灯轻笑一声：“光会做表面功夫，那可不叫有心。”

他话里的鄙夷几乎满溢而出，院长的手紧了又紧，最后陡然松开，他轻轻叹息一声，摇头：“秦先生，请你不要这么说，修昀对我们已经是尽心尽力了。”

秦灯笑笑，眼中仍是不屑。

院长扭头看看窗外，齐修昀正在陪孩子们踢球，阳光似乎也偏爱他，倾洒在他的身上，像是为他镀上了一层金边。他叹息着说，“很多事情他也是有心无力。”

秦灯听了只想发笑，有心无力？说来说去只是钱的事情罢了，这么大牌的明星没钱，说笑呢，别的不说，光是参加《星光百分百》的酬劳就是天价。

见他还是不信，院长摇了摇头，把杯子放下，开口：“秦先生，听我这么说或许你会觉得匪夷所思，但修昀并没有表面上看着那么风光。”

“其实修昀会进娱乐圈，也是因为我。如果不是我的话，他应该去念大学，或许现在会有另外一番成就。”院长说着，语气里尽是遗憾和惋惜。

似是下定了决心，院长闭了闭眼睛，再睁开时眼中满是悲戚，他说：“五年前我因为突发脑梗进了医院，说来惭愧，我们这里的资金用来维持生计勉强够用，但要再拿出多余的钱来给我治病，那就拮据了。修昀为了给我筹钱想尽办法，但他一个刚成年的孩子，哪有那么多办法，只能四处打工，我就劝他别管我，安心去念书，可他不肯，后来还真给他筹到了钱。”

秦灯安静地听着，他已经能够猜到接下来发生的事情，眼睛垂了下来。

院长还在继续说：“后来我才知道，他放弃上大学，跟一家经济公司签了十年的合约，就这样拿到一笔钱。”院长痛心地摇摇头，“那合约太黑了，简直是趁火打劫。我怪他这么大的事居然都不跟人商量，他却跟我说他本来就想进娱乐圈，现在正好一举两得。”

“什么一举两得，我看着他长大我还能不知道吗，他对那些歌啊舞啊的根本没兴趣。”院长停顿一下，抬手抹了一下眼角，“都是我拖累了他。”

他说完之后，房间里陷入沉默，良久无言。

院长闭着眼睛缓了一会儿，片刻后，他看着秦灯说：“秦先生，这些话我本是不想说的，但我不想那孩子被人误解。围墙的事是我没告诉他，修昀这些年已经为我们付出的够多了，有些事能自己解决，我不想再给他添麻烦。”

“我……”秦灯咬了一下唇，“不了解真相就说了那些话，我很抱歉。”

院长温和地笑了笑：“不要紧，你能明白就好。”

秦灯抬手揉了揉额头，他觉得头隐隐作痛。他仓皇起身：“不好意思，我失陪一下。”

说罢，不等对方回应便快步走出房间。

离开房间走了一段路，秦灯突然停下来，他靠在墙边，慢慢将脸贴在墙上。

墙面冰冷的质感刺激着他燥热的脸颊。

秦灯缓缓叹出一口气，他感到汗颜，他自以为看得通透，在打抱不平，但其实他什么也不了解，只是自以为是罢了。

以那样的恶意去揣度了一个人，虽然并不是当着对方的面说的，但他仍感到羞愧，他怎么会一时冲动就说出那些话呢。

秦灯抬起手看着自己的掌心，难道是这里给他的代入感太深？

脚步声响起。

秦灯抬眸，一个人站在走廊尽头，逆着光，看不清面容。

那人一步一步走近，近到咫尺，用一种担忧的神情望着他：“你没事吧？”

秦灯眼中出现困顿：“你怎么来这了？”

齐修昀抬手挠了挠脸颊，用不好意思的语气说：“我刚刚在外面看到你好像不太舒服，有点担心……”

秦灯怔怔地看着他。

齐修昀的神色渐渐不自然了，轻咳一声，又问了一遍：“你还好吧？”

秦灯直起身子，恢复了平日那副对什么都不甚在意的模样，他摇头：“没事。”

“哦。”齐修昀应道，又将他上下打量一边，确认他真的没事，便说道，“那我先回去了，他们还在等我。”

说罢，他对着秦灯笑了笑，转身要走。

“你……”秦灯忽然开口。

齐修昀听见了，停下：“怎么了？”

秦灯望着他，眼神微动：“要不要来我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