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姐姐表示了不屑。

常辉霖却说:“姐姐,如果傀儡没有细线,那么它连一个起身的动作都无法完成。它终其一生都无法有上台的机会。”

“它们有它们自己的活法,哪怕是站在我们的角度来看,这样是‘不人道’的,‘错误’的,我们终究不是它们,无法真正的感同身受。”

姐姐闻言,揉了揉他的脑袋:“我知道呀,正所谓‘子非鱼,安知鱼之乐’,我们并非为人所操纵,但也正是因为我们是独立,有思考能力的人,所以我们的命运,决不能像所谓的‘剧本’那样,被人提前写好,甚至走到死都无法作出真正属于自己的选择。”

“可是姐姐,”常辉霖睁大眼睛,倒影着少女和自己如出一辙的面目,“什么样的选择是真正属于自己的呢?”

“人类所做出的选择,永远是与他人相连的。”

“或者说,构成一个人存在的本身,就是来自于他人的影响。”

“一个人喜欢画画,可能是因为他妈妈喜欢画画,也可能是因为旁人的夸赞……那么,他的这种‘喜爱’,真的是他自己所愿的吗?”

常辉伊沉默片刻,叹了口气,“小霖,你太纯粹主义了,这样,未免过于极端了。”

“这种‘喜爱’的来源固然不是纯粹的,或者说,在人类之中,一切的行为都有一定的行为动机,种下因,才能有果,凭空就出现的感情就像是没有长在土里的花——好啦,我知道有些花的确不是长在土里,我是喻指——活不下来的。”

她稍稍停顿,

“可是,不论它的来源是否完全来自于本身,它绽放时带给你的快乐,悲伤,同时伴有的,对你选择的影响,都是由你‘心’所做出的选择。至少,那些情感,是真正来自于你的。“

情感。

什么是情感呢。

什么算情感呢?

是放飞一只羽翼渐长的飞鸟?

还是骑着单车路过夏日的小卖部,买走冰箱里最冰的那一瓶可乐?

蓝天白云,慢悠悠的人群。

这是情感吗?

“我不懂啊。”

常辉霖目光懵懂,他看着常辉伊,不自觉地露出一点脆弱的不安,就像是一个自幼色盲的孩子第一次听说这世间的斑斓美好。

“姐姐,我不懂啊。”

红色的花,蓝色的天,黄色的稻草帽。

你说的那些美好,我看不见啊。

.

又想起了姐姐。

常辉霖脸上不自觉地透出茫然。

他抬手扣了扣心口,就像是在确定里面正在跳动的是属于人类的心脏,而不是来自怪物的冰冷脏器。

说是对姐姐有“羁绊”一样的感情,倒不如说是被栓住了的束缚感。

姐姐告诉他的那些事情,一切的种种,就宛如绕在脖子上的绞绳,是悬崖勒马。

是强制把他禁锢在“人类”这个身份上的牢笼。

比起“思念”这种更人性化的词语,他其实更倾向于“不解”。

他和姐姐是一样的,本该是一样的,他们是同样从不净中诞生的怪物,这一点他无疑清楚,可是姐姐却能触摸到他从未理解的领域。

他疑惑,他不解。

然而这个世界上,唯一能解决他疑问的人,就是他的姐姐。

在找到姐姐,得到解答之前,他都会安稳地待在人类的警戒线以内。

胸口处蓝色的宝石早就被体温晕高了温度,可是贴在那里,常辉霖却感受到一种刺热感。

仿佛宝石有了生命和脉搏,而自己才是一块冰冷的石头,哪怕紧贴着活物,也无法被捂热。

这是姐姐送的礼物。

常辉霖认为那是一种起警戒作用的枷锁。

带着枷锁这件事并不会让他难受,在他看来,这也只是一种联系在他与姐姐之间的某种媒介罢了。

每当想起姐姐的时候,他都会敲一敲胸口,那个位置,衣服掩藏下的正是宝石挂坠。

常辉霖做这些动作的时候幅度并不大,像是本能。

但也足够吸引森欧外的注意力。

森欧外和他一起乘坐来时的电梯下去。

天光从背后撒进来,一部分披在少年单薄的脊背上,一部分眷恋地亲吻他的侧脸,意欲抚到那双波澜不起的绿色眼眸。

那的确是双极美的眼睛。

像是夏末最深最烂漫的绿野。

参差不齐的绿,生机尽失。

光线终究是没能跃动到眼底,就乍然消失。

电梯已经走过了可以观光的部分,黑色的钢筋混凝土重新占满视线,整个电梯猛地一暗。

这是人眼猛然进入一个相对更暗的地方时的暗适应时期,短暂的几秒钟,森欧外看不见身边的一切。

人有视觉,有听觉,有嗅觉,有味觉,触觉……

而视觉正是他们所仪仗最大的接收器,在视觉缺席的时间里,其他的感官就变得鲜明了起来。

譬如现在。

森欧外能闻见空气中极其细微的冷香。

那是很冷很冷的香,不近人情,避人千里。

像是雪,又不完全是雪。

森欧外突然就想起年轻时层不经意瞥见的一首现代诗,毕竟只是随意一暼,里面的许多内容他都记不大清了,时至今日也就记得里面的一句“白雪少年“。

窗外正在下雪,冰花结满了窗户,屋里的烛火轻轻晃动。

或许是太过应景,那时的心情如何现在已经无从可知,情绪哪怕消失了,震撼仍在。

如斯惊艳。

随着视线慢慢适应周围的亮度,这种香就像是捉迷藏,又轻巧地消失了。

不论他再怎么凝神去闻,也闻不到了。

“叮“

常辉霖居住的楼层到了,他在进电梯之后系统就给出了提示,自然知道自己是在哪一层。

他目不斜视,走出了电梯。

身后电梯门缓缓关上,森欧外看着他渐远的背影。

常辉君,变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