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是有分别的,一种叫做同路人,而另一种叫做陌(末)路人。”水蓝色的长发迎风招展,毫不在意的话语顺着微风向四处飘荡,比深夜更暗的无疑是人心。
海面下游弋的身影趁着夜色徘徊在船底,鱼人们悄无声息地到达了预定的位置,纷纷狞笑着扬起手中的凿子。
阿龙的庞大身躯如同出膛的炮弹一般,尖锐的长鼻仿佛化为一柄攻城锥,整个人从水面冲天而起,鱼雷般地刺向船舱底部。
“咔嚓”木板清脆的断裂声不断响起,层层厚实的阻碍如同废纸一般被直接撞穿。
势如破竹的阿龙划出一道弧线,于甲板上穿行而过,在士兵们震惊的表情之中坠入海面。
海水顺着破开的大洞不断涌入,甲板上的士兵顺着窟窿望去,甚至可以清晰看到下方翻滚着的波浪。
船长室的大门被用力推开,慌张的通讯官径直闯入,喘着粗气汇报情况。
听闻简短的报告之后,伯特眼神一凝,有条不絮地发布一条条命令。
“召集船工,带上修理工具,立刻填补孔洞。”
“组织水手进入舱底,用器具向外舀水,减缓进水速度。”
“集合火枪队与炮兵手,用远程火器朝水下射击,骚扰来袭的鱼人。”
“传令其他人,于甲板上待命,我有事要宣布。”伯特大步走到通讯官面前,用力地将双手拍在他的肩膀上。
“你在老夫手下干了十几年,这些小毛病还是改不了啊!”伯特帮通讯官平整了翻转的衣领,不威自怒的神情没有丝毫慌乱。
生死时刻,镇静的领袖给了通讯官极大的信心,他敬了一个军礼,仿佛立刻找到了主心骨般,沉声道:“是,您的命令一定会已最快速度传达。”
通讯官踏着坚定有力的步伐,快速离开了船长室,向大船上的各位干部转达命令。
伯特绷紧的面庞渐渐松弛,老人常见的无力感浮现在躯体上,其实他的内心里并没有那么乐观,鱼人们在海上的战力不容小觑。
这次的突然夜袭有悖常理,在茫茫大海上,鱼人们到底是如何确定船队的坐标。
其中肯定有哪个环节出了问题,走露了消息,鱼人究竟是跟谁搭上了线。
不对,伯特脑海中一张张画面快速闪过,在心中断言道,这里面绝对有黑幕,他们都被主使者给算计了。
幕后黑手一定不会善罢甘休,他今日多半是凶多吉少了,伯特苍老的脸颊上流露出一丝悲伤,转头不忍地看向身后的长子。
“召集你的心腹,去存放救生船的位置待命。”伯特毅然转身,向着甲板走去,背对着儿子的身影仿若一座巍峨的高山,遮挡了来自四面八方的风雨。
“父亲……”卫斯理听出话语中的决绝,他急忙伸出手臂,摁住了白发苍苍的身影,坚定道:“我们一起走。”
“多少年的大风大浪都过来了,你还不相信老爹吗?”伯特饱经风霜的老脸上绽放出一份开怀的笑颜,抚摸着比自己高出半个头的儿子,像是回忆起了什么:“只是做个两手准备,你不要有太大心理负担。”
“莱恩那臭小子可撑不起这个家,不管出现什么情况,你一定要给我平安返回。”伯特对着长子的胸口捶了一拳,头也不回地大步走出房门,坚毅地神色再一次充斥在苍老的面颊上。
寂静无人的船长室中,卫斯理狠狠一拳砸在台案上,将沉重的桌子打翻在地。殷红的热血顺着手掌滴滴答答地下滑,时刻保持着风度的男子卸下了一直覆盖的面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