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出文华殿的朱极并没有因为风雪渐起便直接回返王府,而是原路返回了谨身殿。
呼啸的寒风随入门通禀的内侍吹入殿内,让暖炉中香炭升腾的火热顿时暗弱了些许。
双目紧盯着奏疏的朱元章骤然微眯眼睛,却又未当场发作,只是沉声冷喝:
“如此莽撞,莫不是有什么大事?”
嘴上说着,却是将手中的奏疏重重扔在了一旁。显然,并非这通禀的内侍搅扰了皇帝的兴致,只是他恰好撞在了皇帝的气头上,被当作出气筒发泄罢了。
随侍的太监忙不迭跪倒在地将跌落的奏疏收拾好放在了御桉上,而那名通禀的内侍则声音颤抖地回答道:
“启禀陛下,雍王殿下求见,此刻正在门外。”
“这混账东西何时这般知礼了,把他给咱叫进来。你,明日去浣衣局。”
颤抖的内侍心里到底松了一口气,搅扰了皇帝的兴致,虽然被送到浣衣局这等永无出头之日的地方,但也没吃板子受那皮肉之苦。
说起来,倒是因为通禀的人事雍王的原因。
忙不迭的磕头谢恩后,内侍匆忙退出谨身殿将朱极请了进来。
在内侍的服侍下将大氅解下,凑到温暖的炉火前烤着手脚,朱极似唠家常一般与朱元章说道:
“这天也忒冷了些。”
大儿当面,朱元章也没了继续看题本的兴致,让人搬了绣墩放在朱极身边,朱元章也凑在了炉火旁,感受着香炭的温暖和馨香,脸上却不减忧色。
“这天一冷,也不知老百姓能不能像咱一样住得暖和。”
面对自家亲爹这看似忧国忧民的慨叹,朱极默默给了他一个“你在想屁吃”的眼神。
老百姓要能跟皇帝比,那社会主义对国家的改造得到什么程度?
“老百姓也想跟你一样住得暖和,可惜他们既没有这么金碧辉煌的谨身殿,也没有这么烟气全无的兽金炭,更没有一身锦帽貂裘。”
凡学什么的,朱极可太会了。
被朱极没来由地噎了一句,朱元章冷哼一声,居然破天荒没有作声训斥。
这下子朱极倒是有些不好意思了。
平白挤兑自家亲爹一句,要是不给点安慰,还真说不过去了。
“不过,虽然不能让他们像你一样舒服,但住得暖和点还是可以办到的。据我所知……”
话刚说了一半,朱元章那张充满求知欲的脸便凑到了朱极面前。
这还是刚刚那个闷葫芦一般的亲爹吗?
朱极心生疑窦,随即念头一转瞬间明白过来——自己又被这老狐狸一换一了。
硬吃两句嘲讽,换来一番智计。
这厚黑一道,老头子属实给整明白了。
无可奈何地翻了个白眼,朱极到底还是妥协了。本来这一趟就是为了给自家老子献计,虽然老头子来了这么一出,但按照本意来算,自己至少还是赚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