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上面的是一颗葡萄,她咬了一口,外面那层脆脆的糖咬碎之后,里面葡萄的汁水跟着爆开,葡萄的酸甜混合着冰糖的味道,既中和掉了冰糖的甜腻,又消减了葡萄的酸涩。
鹿怀诗很多年都没有吃过这个了,还是小时候的味道,不由点头道:“好吃。”
应崇笑了笑,咬了一口自己的:“我的好酸。”
鹿怀诗下意识问:“那要换吗?”
问完才反应过来,自己的这个也吃过了,他的那个也咬过,虽然冰糖葫芦一个是一个的,可是就这么换过来的话实在有些暧昧。
“呃……我的意思是说……”她想找补找补,却又不知道怎么说,好像怎么说都找补不回来了。
幸好脸藏在围巾里,应崇应该没看出来。
“换吗?”应崇转过头来,眸子晶晶亮:“可是我听说这样交换等于间接接吻呢。”
“扑通——”
鹿怀诗的心重重一跳,她甚至怀疑距离这么近的应崇有没有听到,脸“腾”的一下就红了,面上努力维持着镇定,可应崇却理所当然得很,他好像不知道这样自然又认真的说出这句话,杀伤力究竟有多大。
“啊……”鹿怀诗眨了眨眼:“我,我不知道……”
应崇看着她的眼睛,心里好笑着她的反应,优哉游哉转回去,继续吃着糖葫芦,留鹿怀诗一个人在原地心跳过速。
两个人一边吃一边逛了一会儿,走累了就在一家店铺门前的台阶上坐下。
雪没停,反而越下越大起来。
“你为什么一个人跑出来了?”应崇比她高,腿放在下面两节台阶上。
鹿怀诗缩成小小一团坐在上面:“别问了。”
“可是我担心啊,明知道不该问你的,”应崇说:“我怕你有事。”
鹿怀诗望着雪,没说话。
“你知道吗,我小的时候也从家里跑出来过,”应崇说。
鹿怀诗扭头看了看他。
起风了,应崇稍稍眯起眼睛:“也是一个冬天,只不过没有下雪,我从家里跑出来,他们所有人都在找我,满世界找我,他们不知道,我就躲在花房的花丛里,后来我……我爸爸也出来了,一眼就发现了我,倒也不是他眼力好,花丛里种满了玫瑰花,我被花刺得满身是伤,痛得发抖,所以被他看到了。”
跟随着他缓缓地叙述鹿怀诗的脑海里浮现出一个躲在玫瑰花丛里的少年模样,她完全忽略了应崇一边回忆一边紧握的双拳,青色血管全部暴起,力度之大,几乎要把他的手心划破。
她想起什么,问道:“小鸢说你不是她的亲哥哥。”
应崇转过头,方才眼中的黑暗还未完全褪去,鹿怀诗被这个眼神吓得一惊,这样的应崇她从未见过,冰冷的,阴暗的,那一瞬间的怨恨像是化作有形,倏地一下将她紧紧缠绕,呼吸不得。
“我怎么可能是她的亲哥。我是应家收养的孩子,”应崇的声音清清淡淡:“偶尔帮忙照顾他们的起居,能活着就不错了,你以为我是应家的少爷?”
收养……
应崇的眼神愈发阴狠,他每说一句话就往鹿怀诗的身边靠近一寸,周身冰冷的气场压得鹿怀诗大气不敢喘。
“应崇……”鹿怀诗低低的叫了他一声,应崇的动作停顿下来,四目相对,黑暗终于从他的眸中褪去。
“如果那个时候能遇到你就好了,”应崇眼珠一动,他意识到了自己方才的失态,还是掉以轻心了,不该在她面前提这个的,还没到时候,这些想法在他的心头快速绕了一圈之后,他微微勾起唇角:“至少还能有个人听我说这些事,不用藏在心里,一个人消化。”
是、是吗。
鹿怀诗觉得很奇怪,方才应崇给予的压迫感太过强大,完全像是变了一个人。
她有种感觉,那样一个冰冷锐利的人,才是真正的应崇。
鹿怀诗眨了眨眼:“你当年为什么要逃跑啊?”
应崇漆黑的双眼紧紧撷着鹿怀诗:“我们都有难以说出口的悲伤的回忆不是吗?甚至不用说,稍微想一想就会痛不欲生,恨不能让时间倒流,或者干脆停在现在,站在未知的空间里手足无措,好像整个世界只剩下自己。”
应崇的声音极其轻柔,鹿怀诗跟随着他的语调代入了自己。
季怀玉的小脸再次出现在她的面前。
鹿怀诗猛地低下头。
“所以啊,”应崇的语气温柔起来,整个人也柔和了下来:“学姐,我明白你的难过,我和你感同身受啊。”
“别难过了。”应崇温柔如海风,他的手掌隔着帽子抚在她的后脑上:“我们都要努力活下去。”
他的声音带着温度,一点点暖着鹿怀诗被冷风吹了太久的心。
她想起之前应青鸢对应崇那样颐指气使,一出口就是命令的语气。
她原以为应崇养尊处优,没想到他居然是这样的出身。
鹿怀诗不再往下问了,就像应崇说的,每个人身上都有一段不想被人知道的过去吧,所以刚刚的他看上去那么不同,她不想将这样的痛苦强加给应崇。
鹿怀诗望着应崇几近完美的侧脸,心里却忍不住好奇
为什么应崇会被收养,他的原生家庭发生了什么呢,是遗弃吗?是谁忍心遗弃这样的一个人呢。
不知道哪里穿来一阵低低的音乐打断了鹿怀诗的思绪,类似儿歌,音质不高却很欢快,鹿怀诗一转头,原来是他们坐着的这家店铺里亮着一个夹娃娃机,里面有一对小情侣正在夹娃娃。
“想去玩吗?”应崇没有回头,像是急切的想要逃离这段对话,甚至没有等到鹿怀诗的回答直接站起身:“我们过去玩吧。”
“啊……好。”鹿怀诗扑了扑身上的雪,赶忙跟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