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说先前人们听令东来说话,只是敬畏令东来的实力。那么自令东来说到这里的时候,所有人都只感到厚重的历史扑面而来。
令东来的每一个字词都不出彩,可他背后不断闪烁的画面,清楚的告诉所有人,这是一段真实的历史,这是一段本应该被牢记,却又被遗忘的历史!
“我从万军从中杀出来的那一天,我父亲也受伤了。”
令东来不理会九州众生心中的沉重,他仿佛只是个过客。明明在说着自己的事情,明明在说着自身的过去,可他的每一个字词,都没有太大的语气波动。
“那一年,我十八岁。”
“那一年,我知道我父亲真的很在乎我。可他是十绝关的关守,他只能把对我的在乎放下,然后直面应对那些魔道中人。”
“我所经历的一切,都还在他的保护之下。同为武道宗师,其他那些武道宗师们参与的,是我从来没有去过的高层战场。”
“魔门也有武道宗师,也有武道大宗师,甚至于魔门还有超越武道大宗师的天人强者。”
“我父亲就是重伤在那一个天人强者手中。我心中那个无所不能的父亲,在我十八岁那一年表现了自身的虚弱。”
“为了掩护宗师的撤退,他硬生生挨了魔门天人一掌。那一掌明明伤及他的心肺,可他每一天都还要强行逼运气血,让自己看去红光满面。”
令东来的眼神越发的深邃,就连他一直没有多少波动的声音。这一刻也是变得有些波折起来,这一位武道不知道已经修行到什么地步的无大宗师,终究还是一个活生生的人!
人活一千岁,要么变成妖魔,要么变成仙神。漫长的岁月,让他们看过太多的生死,漫长的时间,纵然是人间最让人感动的一幕,他们也见到无数次。
在那样的岁月尺度之下,他们要么成为视人命如草芥的妖魔。要么成为高高在,漠视人间的仙神。
而令东来,哪怕活一千四百岁,他仍然还是一个有血有肉,会哭会笑的人。他的情感或许遗忘太多,可这人间,终究有值得他留恋的事物!
“二十岁,我父亲再也撑不下去。”
“一个武道大宗师,只活四十二岁就在病榻黯然离世。而直到最后一刻,他放心不下的还是十绝关,还是关外的异族,魔门。”
“二十一岁,我接过父亲的责任,成了十绝关的关守。那一年,我成就武道大宗师,我如同自己父亲一样,领导着宗师们阻击那些魔门的强者。”
“我见过那个一掌重创我父亲的魔门天人,他很强,也很邪性。”
“在我二十五岁之前,是那些十绝关的宗师一次次用自己的性命换来了我能继续活下去,我自己都记不清身边的人死了多少,又补充多少。”
“二十五岁之后,我可以阻拦那个魔门天人大约半柱香的时间。虽然不长,但是总归是能够在魔门和异族的攻势下守住十绝关。”
“二十八岁,我成为武道大宗师圆满。从十岁开始踏足战场,直到二十八岁,我体内留下太多太多的暗伤。”
“如果不是那些暗伤,我大概能够在二十五岁就突破武道天人境界。毕竟那个境界,说复杂也复杂,说简单也简单。”
“二十八岁之后,魔门的武道天人和我只能战成平手。那个魔门天人的年纪很大了,他不顾一切的向着九州中原冲杀,为的是延寿,为的是突破武道更高一个境界。”
“我没有给他那个机会。”
“一年之后,我将他的头颅升在十绝关的关口。”
“那一年,疯狂冲撞长城的异族和魔门开始撤退。我如同十几岁时候那些人说的那般,守住了九州的大门。”
“三十岁,我在十绝关破开天人界限。魔门和异族退去,我不想再留在十绝关,那里的确承载了我太多的记忆,可我很想看一看,看一看我守护了二十年的九州,到底是什么模样!”
令东来这一次不再喝酒,他低头俯视人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