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着孩子的面说自己轻贱,这是在连连决一块骂。
连决声音终于起了波澜,抬头道:“我没有这种想法,父亲,您心里清楚……”
容瑾不待他说完,话锋一转,直截了当问:“穆少爷昨天晕倒,源头是不是在你?”
连决深吸了一口气,稍稍平静,顺从回道:“是。”
容瑾:“那我再问你,穆少爷最近是不是发情期到了?”
连决:“是。”
容瑾:“他手上戴的是不是抑制信息素的手环?”
连决:“是。”
容瑾:“你们在一起这么多天了,还没睡过?”
连决沉默,默认的意思。
容瑾心里有了数,打量他,冷冷嘲弄道:“之前你上楼喊穆少爷下楼,你们中间间隔了十多分钟,所以你也根本没服侍穆少爷起床。”
连决继续沉默。
容瑾看得分明,扬起一个端庄的笑,道:“怎么,当雌侍是有多委屈你,还是身上军装穿久了,忘了怎么脱,用不用我这个当雌父的找人专门来教教你脱衣服,教你躺上雄主的床,教你怎么生孩子。”
穆星云:“……”
穆星云越听,越觉得自己像只猴,在旁边傻傻地等他杀鸡。
他不出声不是,出了声也不是。
人家管教自己孩子,数落的都是孩子错处,跟他没半毛钱关系。
但又跟他有脱不开的关系。
就这时,阳台发出哐当巨响,那只烤鸡又不知道从哪冒出来,没头没脑撞上栏杆,头小身子大,脖子以下正好卡在了两条栏杆的缝里。
由高强度金属打造而成,号称能承重几千公斤冲击力的栏杆,被这玩意一下撞变了形。
三人都惊了一惊。穆星云捞起了枪,但他眼睛比手快,隔着几米远先看清它嘴里叼了块东西。圆圆的,鸽子蛋大小,模样很像他曾经买下的那颗晶石。
穆星云眯起眼睛。
那只鸡也吓得不轻,像不明白自己怎么动不了,伸长脖子艰难吞下石头,撑住栏杆把自己薅出去,往上忽闪,几下不见了踪影。
容瑾回头,就见穆星云站着,手拿一把银白色小枪,微微转过头,黑鸦长睫下的眼神近乎平静,黑沉,还带着一股未消散的兴奋杀意。
再镇定的人在面临生死时,也会油然升起恐惧和敬畏。
容瑾要体面得多,低了低头,从容歉意道:“一时失态,很抱歉,打扰到穆少爷了。”
连决则一言不发隔墙看向阳台位置,那里刚才好像有东西。
“啊……”穆星云茫然了一瞬,很快意识到他误会了,以为那声巨响是自己发脾气开枪引起。
他也没解释,顺势丢开枪械道:“是挺打扰的,您说够了吗?”
容瑾温声道:“穆少爷对连决不满意,我作为他的生父也有责任,并非有意打搅,他迟迟不回我消息,我不得已……”
他气度无可挑剔,说的也都是事实。
穆星云心想好嘛,大家都是受害者,我才是那个加害者是吧。
穆星云诚然道:“您是得道歉,在我房间打我的雌侍,我要看花了眼还以为您是我生父,也不对,我生父做不出光天化日抽人巴掌的事,毕竟这是在穆家,注重脸面。”
原身自视高人一等,论挤兑人他称第二穆家没人敢称第一。穆星云稍一回想就能翻找出噎死人的金句。
容瑾借着教训儿子逼迫穆星云是真,却不敢和人撕破脸,闻言面色已有些凝然,身份出身一直是他心里一根刺。
该说的都说完了,他低声道:“是我这个长辈不是,让穆少爷见笑了。”
对连决道:“起来,去你房间。”
穆星云跟他对着干,拖过椅子一坐,撩起眼皮,光线下眼睫仿佛拖出道狭长阴影,堂而皇之大声命令道:“过来。”
连决站起身,像一座山峰沉默立在原地。
穆星云似笑非笑:“好好想想你现在是谁的人。”
连决迈动脚步,越过容瑾和房门,军靴踩在地板发出咔哒轻响,再无声无息踩上穆星云脚边的厚绒地毯。
他屈起一边膝盖就要跪倒。穆星云没穿鞋子的脚先踩上他小腿,阻止了他。
“跪这个跪那个,他妈的,本少爷以后不说话你谁都不许跪。”容瑾已经离开了,穆星云不轻不重暴躁踹了他一脚,人地连摇晃都没,“还指望你在连暨面前挣回点面子,少作践自己,多长点本事,杀人不见你手软,一个巴掌不信你躲不过,还是你们在故意做给本少爷看。”
穆星云生得荣宠,养得娇贵,浑身一丝瑕疵也无,连脚的形状都比旁人好看,脚背流畅,后足踝绷着直直的,和修长小腿连成一条直线,踩在深绿色平滑的军裤布料上,白得像一截牛奶。
让人忍不住想摸一摸,怀疑他是不是真的。
连决移开目光,穆星云就窝在躺椅里,扬手从后头架子上摸出一管药膏,常服宽松,侧腰都露出一半。
穆星云浑然不觉,确认这是原身扔在那的消肿化瘀药膏,直接砸在了连决胸口,道:“去把药抹了,看得心烦,你父亲八成是存心,晚上连家人见了,还要以为是我打得你。”
连决一手接住了,面色罕见有几分难堪,艰难道:“我很抱歉……”
穆星云听腻味了这俩字,凉凉道:“免了,再道歉你就找地方一人跪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