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婳刚上床,接过他手中的药,心里没来由的惆怅。
江予白察觉到她的不情愿,脸颊的肌肉绷着,让他的神情看上去有些严肃,“怎么了?”
黎婳摇摇头,将药粒服下。
可能是自己矫情吧。
只是吃个药而已,哪来那么多感伤。
江予白一瞬不瞬望着她,直至见她喉咙滚动了下,吞咽下药粒,他的眉毛才舒展开,染上笑意的眼睛就如冬日暖阳,让人的心都烘热了。
黎婳睡至半夜,肚子隐隐作痛。
她也不知道是今晚吃坏了肚子,还是药物反应,她去卫生间蹲了一会,又去吧台喝了杯水。
等她重新爬回床上,刚躺下,身后的人将她揽住,混沌的声音在她耳边轻轻响起,“怎么了?是不是不舒服?”
这样进进出出着,自然是把江予白也吵醒了。
黎婳:“肚子疼。”
江予白:“现在还疼?”
黎婳:“刚刚喝了点水,好多了。”
江予白轻轻嗯了一声,抱着她的手往下移到她肚子上,转着圈按揉起来,“姜媛说揉揉肚子可能会好些。”
黎婳闭着眼,听见又不像没听清,迷迷糊糊地点了下头。
过了一会,那道声音又响起,低低沉沉的,犹如海平面上吹过的风,“让你难受了。”
黎婳睁开了眼睛。
他若是不说还好,一说,她又是一阵惆怅一阵烦。
她好像突然知道为什么会有这些情绪了。
因为她觉得不公平。
不论吃药还是不吃药受伤的全是她,而导致这场事故的罪魁祸首却是什么事也没有。
可是性明明是两人的事,为什么出了事承担风险的都是女人?
不公平。
太不公平了。
她越想越气,“你唱首歌给我听。”
她还从来没听他唱过,可惜了这副好嗓音。
揉肚子的动作缓了下来,但身后的人半天没个声音,黎婳想他大概是不愿意。
算了。
她身体不适,没力气折腾人,正打算重新闭上眼。
一道低沉却清透的歌声钻入耳中。
黎婳一怔。
这歌很别致。
说是歌也不完全是,倒像她在英国留学时,时常听到教堂里那些吟诵的祷告,庄严神圣又令人安详。
此时由江予白温润的嗓音唱出,神圣中多了几分深情。
待到他的声音轻了,黎婳才开口,“这是诗歌?”
江予白:“祷告诗歌。”
黎婳:“你在祷告?”
江予白:“嗯,愿你不受任何伤害。”
黎婳听后,脑中轰然。
那暖意就像巨浪,从四面八方用涌来,将她包裹,让她一时忘记了身体的疼痛感。
她眯起双眼,问道:“我怎么不知道你还信这?”
这诗歌也将江予白的思绪拉远,他的声音听上去缥缈空灵,“我不信,阿诺信,以前我身体不好,她经常吟唱。”
“阿诺是谁?”
“是一位修女。”
他的语气很淡,仿若置身事外地陈述,但还是让黎婳捕捉到了这份淡然下的怅惘。
他对他的家事向来讳莫如深。
这是她第一次听他主动说起自己的过往。
也是第一次听到一个看似与他无关,又似乎很亲密的名字。
她默默转过身抱住他。
江予白身体微僵,似是被她这类似安慰的举动惊到,他问道:“你不好奇吗?”
黎婳:“你不想说。”
江予白睁开的眼里,有暗沉沉的光晃着。
他好似怔了片刻,手指动了动,犹豫了会才抬手抚上她的背脊。
他们有过无数个相拥的夜晚,但黎婳觉得今夜尤为悸动。
她没有追问江予白的过往。
可她却觉得在这一刻,她距离他的心好近。
她几乎可以肯定,他今晚与她说得这些,从未与第二人提过。
男人一手搂着他,一手温热的掌心在她肚子上一圈又一圈轻轻地揉着,困意侵蚀意识,她捂着嘴打了个哈,“我还想听一遍。”
“好。”
这一回,他低下头,就如每一对亲密的爱人耳鬓厮磨着,他的薄唇贴着她的耳朵,吟诵犹如耳语,好像全世界只唱给她一人听。
The Lord is your shade at yht hand.
(耶和华在你右边荫庇你)
The sun shall not strike you by day,Nor the moon by night.
(白日太阳必不伤你,夜间月亮必不害你)
The Lord shall preserve you from all evil.
(耶和华必保护你,免受一切的灾害)①
……
黎婳觉得再没听过比这更动听的吟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