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回到家时,冰箱里已经放好了管家送来的新鲜食材。
江予白换上居家衣,挑选起食材,“你去休息吧,一会我叫你。”
黎婳踮着脚尖,环住他脖子,赏了一个吻给他,“好。”
她上楼卸妆换衣服,再下楼时见江予白将鱿鱼条放到碗内腌制。
那戴着围兜的模样,看上去还挺像那么回事的。
她凑近一瞧,还没瞧清楚,眼睛便被江予白挡着,他还挺不好意思地说道:“刀功不好。”
教程视频里的鱿鱼是切成花,他研究了一会,没切成功,最后切成了小条。
黎婳忍着笑,很给面子地转身走开,但没走远,就坐在餐厅,拿起速写本对着他的背影开始画。
黎婳回想起二人初见的时候。
那日是伦敦少有的晴朗天,泰晤士河上碧波荡漾,河边走道热闹非凡,有人沿河骑着自行车,有人在散步,休闲椅上坐满了人。
不同的发色,不同的皮肤,有的是来旅游的背包客,有的是附近大学生,还有不少居民。
他们穿着风格迥异的衣服,有令人眼前一亮的搭配。
她坐在长椅上,将这些形形色色的人画在速写本上。
一位拥有亚洲人黑发与黄皮肤的男人吸引了她的注意。
他披着黑色长款风衣,里头是浅色套头马甲与白色衬衣,黑色的西装裤裹着两条笔直的长腿。
身材高挑,肩宽腰窄腿长,像极了少女漫画中的男主。
他拿着公文包,一边走,一边打电话,步伐从容地从熙熙攘攘的人群中走来。
就这样不经意闯入她的视线范围内。
一眼惊艳了她。
她将他画在了自己的速写本里,兀自欣赏了多日,情愫蔓延,执念难消,后悔当日为什么没上前去搭讪。
在此之前,黎婳从没想过一见钟情会发生在自己身上。
然而,缘分的事情十分奇妙。
几日后,他们在一场婚礼上相遇。
这一次的他作为新郎的同学参加婚礼,穿着西装革履,比之上次更为庄重而有气质。
就在她踌躇是否上前时,对方端着一杯红酒,微笑着用中文问她是不是中国人。
黎婳平静的外表下,一颗心跳得飞快,她甚至有点慌乱,紧张到话也不会说,竟然回了一句,“yes.”
对方诧异后笑了,而她懊恼不已。
后来的事就水到渠成地发展了,江予白一直以为是他主动追求得她,可他并不知道在这之前,她早已对他一见钟情。
江予白的声音将她拉回了现实。
“在画我?”
黎婳笑了笑,将纸撕下给他,“送你了。”
江予白笑着接过,“荣幸,来吃吧。”
黎婳洗洗手上桌。
他还真捣腾出一桌家常菜。
玉米排骨汤、爆炒鱿鱼、蚝油生菜。
二人愉快地吃完,江予白回到书房,将口袋里那叠得整整齐齐的画拿出来,小心地展开欣赏了一会。
他的心里还是不踏实,再次与江家的眼线打了电话,“她有和姚瑶单独相处过吗?”
“有的,不过没说两句话,就有人把酒泼到黎小姐身上。”
江予白面色一沉,“谁干的?”
“是佣人,有没人指使就不知道了,黎小姐没什么反应,倒是姚瑶很生气。”
江予白抿着唇,沉默了几秒,开口道:“把今天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地说一遍。”
对方听糊涂了,怎么黎婳来江家不是老板安排的吗?不问黎婳来问他?好在他关注了下黎婳的情况,不然这会儿被问起都不知道要怎么回答。
“黎小姐来的时候,好像不知道是姚瑶的生日,也没有准备礼物,期间不少人奚落她,但她没提早离开,后来快结束的时候,她送来了一件一百来万的钻石胸针……”
江予白一语不发地听着,最后面无表情地说了声“知道了”,便挂了电话。
他坐在那,望着桌上的画,点开手机通讯录里江予深的名字,却在要拨出时又犹豫了。
他捏着手机,捏到指甲发白,捏到浑身肌肉绷紧,捏到整张脸开始抽搐,他陡然皱紧眉头,将那干扰他思考的画揉成一团丢进垃圾桶里。
好不容易将一切扳回正轨,不能再失控了。
***
江予白的公司还在走关闭流程,他的调令也迟迟没下文,黎婳问过他几次,他都说还没结果。
她也试探地问过他有没可能还留在A市,他给了个模棱两可的答案。
其实他也不算撒谎吧。
在真正消息出来之前,谁也不能保证会不会外派。
时间捱到四月中旬,一则新闻轰动商圈。
《恒远集团董事长徐志平接受纪律审查与监察调查》
连黎婳这种不关注商圈的人,也从朋友圈知道了情况。
闺蜜群又爆了一些料。
几张知情人士爆料的截图,以及一份举报信的文本。
黎婳点开看了眼,举报人自称与徐志平保持不正常关系长达八年,并一一列举了这八年内,他所犯下的罪名,篇幅长得和一篇论文似的,逻辑严密,有诸多细节并附上证据增加了真实性。
黎婳大为震惊。
徐家是黎家最大的客户,而他们家才刚拿下这十几亿的标,对方就出了这种丑闻,这标是不是没了,更糟糕的是他们与徐家交情匪浅,这件事会连累到他们吗?
黎婳立马给黎晋打了电话询问情况。
“都这把年纪的人还学别人养情-妇,什么傻逼玩意儿。”
“被情妇拍了艳照勒索,价钱没谈拢,人就把他向上举报了。”
黎婳听到傻逼两个字,怔了下,这么粗鄙的话都骂出口,可见她哥是气疯了。
黎婳:“会不会有人故意搞他?”
黎晋:“那也是他作死,自己干净点,能被人搞?”
黎婳想想也是这个道理。
黎晋气得不是这人多傻逼,而是这傻逼的确坑了黎家,“早不爆晚不爆,偏偏挑这时候。”
所有人都知道黎家刚拿下这十几亿的标,结果徐志平人一被抓,这笔生意还能不能做成都是未知数。
损失最惨可不就成了黎家?
白白丢了一个大单。
黎婳问道:“那会连累到我们吗?”
黎晋:“这你放心,家里生意干净得很,经得起查,这次也就亏了些钱,没什么损失。”
没有名誉损失自然是好的,但黎婳也不傻,亏点钱能把黎晋气成这样?
她问:“会亏多少?”
黎晋:“这你就别操心了,家里这么多人盯着,不会有事。”
黎婳:“真没事吗?”
黎晋:“做生意哪有稳赚不赔的,我们这么大企业又不是经不住一点风浪,你好好准备时装周吧,哥要有空给你捧场啊,我要去开会了,先挂了……”
黎婳说了声拜,那头电话便挂了。
以前是她没关注家里生意,现在是想关注了,家里人都瞒着她,他们不说,她就自己上网搜新闻,又让闺蜜帮忙打听。
她不在桐城,消息滞后,要真出什么事,恐怕也只能从闺蜜口中得知了。
宋琪:【你之前不是说徐志平这标被人抢过么?会不会是对方夺标不成,怀恨在心报复了?】
白甜:【琪琪分析有理!所以到底是谁抢了你们家的标,查出来没有?】
黎婳:【没有】
只洗脱了江予白的嫌疑,但没有洗脱江家的嫌疑。
妈妈有一句话说得没错,如果当初抢标的人没有极深的背景,徐志平怎么会有这胆子得罪黎家,而有能力在这件事上报复徐志平的,也侧面证实了对方的实力。
黎家出事,江家则是最大的受益者。
这人如果不是江予白,那应该就是他哥了。
黎婳这天脑子里想得都是家里的事,她有点烦躁,偏偏江予白今晚还加了班。
这几天困乏得不行,不知道是药物作用,还是最近事太多了,什么都赶到一起了。
她等不到江予白,便自己回房休息。
江予白回来时,已是十点。
黎婳迷迷糊糊间听见衣柜被拉开的声音,她翻了个身。
江予白的声音由远及近,“婳婳,你睡了吗?”
黎婳揉了揉眼,睁开见朦胧夜灯下,他模糊不清的身影就坐在自己旁边,“怎么了?”
江予白:“有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想听吗?如果困,我明早再和你说。”
要不是重要的事,他自然等明早才说,哪还会问这话。
黎婳撑坐了起来,“什么事?”
江予白:“我没有被外派,还进了总公司。”
黎婳眼睛一亮,顿时清醒,“啊!真的?”
江予白没有陪着她兴奋,他的声音甚至比刚刚更淡,淡到黎婳都听出一声似有似无的叹息,“现在你们家这块市场归我负责,高层给我半年的时间,如果业务仍旧没起色,我可能……”
可能会怎样,江予白就不说了,彼此心里清楚。
黎婳整个人僵住。
江予白望着她,表情痛苦,“婳婳,你会理解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