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垓下学宫出来,妣云罗方跟到门口,陈玉便停下脚步来。 “小丫头,你跟着作甚?刚才看你对我讲的内容兴致缺缺,不像是感兴趣的样子。” “确实,我对学习你思想没有兴趣,不过墨家不是有句话叫做‘兼相爱,交相利’,我跟着你,自然想和你成为利益相关的朋友。” “哦?”陈玉闻言挑了下眉,轻笑一声道:“我和你这个小女娃娃有什么利益好谈的?” “因为我有钱呀,且正好能满足你的需要。”妣云罗说出这句话的时候,陈玉面色一变,而妣云罗接下来的话,更是令他心里宛若掀起了惊涛骇浪一般。 “陈玉,或许我该叫你雍继,你乃是那变法失败的雍禾之孙,你之所以被叫这个名字,是你祖父希望你能为他在大晋一雪前耻,否则以你的才能,何必要死守在大晋,去渴望征战的廖国岂不是更好,他们的新任国君廖威王想比会十分欢迎你。” 妣云罗微微一笑道:“如今晋枭王重用郗哲行儒家之法,你心知墨学在当代大王手中不会被重用,所以你去垓下学宫讲学艺不是为了传扬墨学,吸引当政之人的关注,而希望找个既赏识你,地位又不高不低的人,支持你研究凶兵,待有一日打晋兴起战事,你便可借此一鸣冲天,完成先人遗愿。” “你…你到底是什么人?为何如此了解我?”雍继望着眼前面色娇艳的小女孩,却不由脊背发寒。 他祖父变法之前,便作好了最坏的打算,因而他一出生便被送去了魏国,交由墨家巨子抚养教导。 巨子乃是墨者对当代领袖的尊称。能当上巨子的人无不是墨家学术的大成者。雍继的祖父雍禾是巨子最得意的门生,他的死令巨子遭受了沉重的打击,身体每况愈下。 这些年他悉心教导雍继,发现他比雍禾更加出色,于是便有心将巨子之位传给他,。 可雍继心中牢记祖父之命,便推辞了悄悄回到晋国,并接手了一个即将病逝的墨者——陈玉的户籍。 雍继自以为这一切做得悄无声息,可是竟然被一个小女孩一语道破,他的心不可谓不慌。 妣云罗仰视着雍继,见他斯文的面色一变惨白,不由嬉笑道:“我不过是个稚龄女孩,陈先生怎么吓成这样。” 雍继闻言,不由讪然一笑,心想“你个小女娃我怕什么,我惧的是你背后之人。”嘴上却道:“小姑娘,你叫什么名字?劳烦您的家主出来一见,在下想与之面谈。” 雍继明显是想套她的话,妣云罗嗤笑一声道:“陈先生,您的身份这样敏感,我的家主不会见你,况且摆在你面前的只有一条路,并未给你选择的权利。” 妣云罗心里笃定雍继不敢将身份曝光,面上一片淡然,手心里却有些微微冒汗。 “说吧,要我怎么做?”雍继面色凝重道。 “你拿着这块令牌,去五味斋,找一个叫骁的人,他会为你安排住处,并告诉你要做什么。”妣云罗从袖袋中掏出一块小令,这是宓氏族人联络的信物,上面并没有任何字迹,只有一株蛇藤镌刻其上。 雍继拿过令牌来看了看,什么也瞧不出来,只在内心里叹了一句对方有备而来,且办事滴水不漏,看来他要脱身,只怕是难了。 “告辞。” 雍继将令牌收起,便转身离开。 妣云罗踩着悠然的步伐回到垓下学宫,才到门口,池砚便迎了上来。 “小师妹,你是女孩子,要注意安全,不可随意乱跑。”池砚显然知道了妣云罗刚才撒谎了,不过见她安全无虞地回来,便没有追问。 “哦!”妣云罗不以为意地点了点头,目光瞥见池砚手里提着的食盒时,忽然狡黠的眨了下眼道:“师兄,以后的课,我都不来了,你听了记回来给我看…嗯,你手里提的食物是我亲手做的,算是我给你的报酬。” 池砚很少见妣云罗流出这种俏皮活泼的一面,不由看得一怔。 “小师妹,你不听课,要去哪儿呀?”等他回过神,妣云罗已经走出去了一段距离。 “呵呵~,当然是去买女孩子喜欢的东西了。”妣云罗对着池砚挥了挥手道:“你回去听课吧,笔记记得抄仔细一点。” 妣云罗逆着光,整个人明媚透亮,神情却带着一股慵懒的味道,宛若一只眯着眼睛,准备溜出去享受午后阳光的猫一样,令人不由放松警惕,忍不住宠溺。 “好。”池砚这句话不经大脑,等妣云罗消失不见以后,他才觉察出不妥。 大王派两位公主出来,是给予了厚望的,七公主这样逃课,若是大王来检查怎么办? 池砚觉得七公主这样任性放纵不好,可还是不由担忧地皱起了眉头,最后只能任劳任怨地记笔记。 早上的时间就这样匆匆的过去,等到了用午膳的时候,妣水玥本想叫上池砚一起去外面打打牙祭,叫碗混沌吃,没成想池砚已经在食堂坐着了,并且对着一叠叠精致的糕点,正在一个人吃独食。 “好你个池砚,亏我时时想着你,要带你出去吃好吃的,可是你倒好,有了好东西,也不知道和师弟我分享。”妣水玥将小嘴撅起来,说话的语气却是在模仿大人,十分逗趣。 “玥弟,你懂什么?那是女孩子送的东西,自然不能分你。”魏子彦若有所思地那个眼熟的提篮,不由对着池砚暧昧一笑。 见池砚脸色微微泛红,他面色却又为之一变。 “池兄,你每日学君子之礼,当知除了心仪之人,这女孩子的东西可不能乱收?” 魏子彦说这句话的时候,语气不自觉的有些冲,带着一股酸味。 妣云罗这女人为了池砚什么都肯做,对着他却终是一副趾高气扬的姿态,唯一次给他下厨,便是下药将他毒死那次。 魏子彦面色不由变得有些幽暗。 池砚察觉魏子彦身上散发出的敌意,眉目不由一皱,然后解释道:“魏兄,你多想了,那个女孩是我小师妹,她不想上课,让我为她记笔记,这是她给我的谢礼。” 也许是池砚的表情太过一本正经,魏子彦心想上辈子无论妣云罗做了什么,,都只惹来池砚的厌恶,这辈子虽然重生了,可那个女子的性子又不会变,估计还是一样不招池砚待见。 想到此处,他不由有些开心,不过想到妣云罗逃课这件事,他觉得肯定不简单。 “池兄,你小师妹她一个女孩子在外面可不安全,她出去之前,有和你交代要去干什么?又或者说要去哪个地方么?”魏一彦向着池砚探听道。 “她说去买女孩子喜欢的东西,并没说要去哪儿。”不知为了,听着魏子彦说着关心妣云罗的话,池砚心里有些不舒服,面上却没有表现出来。 “我待会儿还要整理一下早上辩论时政的内容,就不出去吃了。”池砚木着脸起身,一个人向着盛饭菜的地方走去。 “师兄不去,我一个人去也没意思。”妣水玥嘟着嘴,心想妣云罗真是个麻烦精。 “既然你们都不去,那我一个人去就更没意思了。”魏子彦摊了摊手,跟上妣水玥,眼里却闪动着狐疑之光。 妣云罗向来爱慕虚荣,非那些闻名遐迩的宝物不收,又怎么可能会稀罕外面买的东西,她此行必定有鬼,看来他得派个人跟着,直到他筹谋已久的计划结束为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