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语去北海道找洛新古,是在围着毛毯思考的那个晚上当机立断做出的决定。
他想不明白的事情不会轻易下结论,但一旦想明白了,就不会犹豫。
他头一回任性地给江淮左留言请假,买了凌晨直飞北海道的航班,睡了一夜落地后直奔札幌。
音乐会的票自然早就卖没了,他在门口守了一会儿,果然有临时无法参加的人在门口急售,刚好座位是对着钢琴的那一列,也就是洛新古口中的“好位置”。
他坐在台下,看着洛新古从幕后走到台前,坐在钢琴旁演奏。
音乐会的现场效果比留声光盘更加震撼人心。
林语安静地坐在台下欣赏,忽地听见他身边传来隐隐的泣声。
林语偏头看——他旁边是一名十五六岁的少女,正默默流眼泪。
他掏出一包纸巾递给她。
她低声说了句感谢的话,是中文。
林语想,这大概也是个跨国追过来看演出的,或者是在日的留学生。
直到整个演出结束,大厅灯光完全亮起,少女才站起身,对林语再次表示了感谢。
他们顺着人流往外走。
“你是来看洛新古演奏的么?”林语问。
“嗯,我在北海道待了一段时间,其实本身对钢琴没那么深的执念,只是听到洛老师在这边参与音乐会,才想着一定要来看看。”她说,“刚刚在剧场里,我是不是影响到你了?”
“没有影响到我,我是看你哭得有些伤心,担心你出事。”林语很诚恳地回答。
“真的很感谢你。”少女微笑着抬起头,却在看清林语面容的那一刻愣住。
林语察觉到她的变化,问:“怎么了?”
“你是洛老师的亲友吧?”少女小心地问着。
林语有些意外少女会问这样一个问题,但还是点了点头。
少女从怀中掏出了一张彩色卡片,上面有洛新古的签名,还有一行小字——“致工藤惠子小姐”。
“惠子是我的朋友,她从小在中国长大,洛老师还没有成名的时候,她曾经在少年宫看过他的比赛现场。那时她才六岁,回家之后兴致勃勃地跟我说她要学钢琴,洛新古就是她的目标。”在谈到朋友的那一刻,少女的目光变得温柔,“她确实努力,而且有天赋,一路考入音乐学院,前途一片光明。”
但很快地,她眼中的光黯淡下去。
“三年前,惠子生了重病。弥留之际她说,不知道洛老师什么时候能在她的家乡北海道办一次音乐会,她带着遗憾离开了人世。这次音乐会,我是替她来看的。”
说完,少女再度掏出一张卡片,在上面“刷刷”写了几笔递给林语。
林语接过来一看,卡片上写着“常念”两个字,后面留了一串电话。
“我叫常念,住在北城,是一名记者。”她说,“如果以后有什么需要,随时可以联系我。”
“谢谢。”林语把卡片揣进了口袋里。
与常念的相遇,只是北海道之行的小插曲,并没有过多影响到林语。
他听完了音乐会就要赶去机场,然后乘夜班飞机回国。
他万万没想到,洛新古会在这时候给他打电话。
周围人声嘈杂,林语快步走到街边相对偏僻的地方按了接通键。
洛新古果然听出他在外面,问了一句。
“嗯……出来有些事。”林语解释着。
洛新古非常耐心地叮嘱他关窗,小心大风和降雨。
还没说完,不远处的天空突然炸开了一朵绚烂的烟花。
林语呼吸一窒。
电话那头洛新古的声音停了。
直缓了好久,林语才听见洛新古说——“阿语,你在札幌。”
林语没吭声。
洛新古又说:“你呆在原地,不要动。”
“洛哥。”
“不要动。”洛新古强调了一遍。
……
音乐厅高层露台上,借着外围灯光,洛新古低头向下看。
他身后,祁木走过来靠着栏杆,打趣道:“烟花在天上,你怎么往下……哎!小古你去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