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你什么事?一边玩儿去。”萧恒策也是个讨人嫌的,压根不搭理他,“八弟这话说得对,这要是换了我啊,肯定是拉不下这张脸的。”
“不过也是,要想这人拉不下脸的话,那首先,”萧恒佑半个身子绕过萧恒逸,“也得这人有脸才行啊。”
他嘴里的气息喷洒在萧恒衍的耳边,带着侮辱性的语言以下犯上,无非是想要挑起萧恒衍的怒火,让其当场发飙。
只可惜,如今的萧恒衍早已看得透彻,萧恒佑就是个没长脑子的,被萧恒仁拿来当枪使还浑然不知,不值得他花费心思去理睬。
他一声不吭,萧恒佑又激了几句,也没见他有什么反应,觉得无趣,正要自己玩自己的,便听文学珍道:“不知六殿下禁闭一月,可有记得温习啊?”
文学珍说这话的语气很是敷衍,好像无论萧恒衍的答案是有,还是没有,他都无所谓。
因为萧恒仁想让他发现萧恒衍的到来,他就只是听了萧恒仁的话,随口问一句而已,其他旁的什么意思都没有。
却不待萧恒衍开口,萧恒仁已经先一步回道:“先生莫要小瞧,六弟向来是我们当中最刻苦的那一个,别说是禁闭一月了,就是禁闭一年,也绝不会忘记学习的。”
文学珍很给面子,“哦,是吗?”
他当初因为萧恒衍得罪了多少人,如今就要用萧恒衍的面子,还多少人。
“当然。”萧恒佑也跟着起哄,“我六哥那么厉害,别说是昨日的内容了,就是今日的内容,怕是都已经熟记了。先生若是不信,不妨考一考我六哥,便知我所言是否属实了。”
“既然如此,那老夫便来考一考六殿下吧。”文学珍捋了捋花白的胡子,“《礼记·曲礼下》中,‘为人臣之礼’,是何内容啊?”
为人臣之礼,不显谏。三谏而不听,则逃之。
萧恒衍应声站起来时,立刻便在心中将答案给默出来了。
这句话的意思是说,身为人臣,在对君主进行劝谏的时候,要使用较为委婉的方式和言辞。但如果连续劝谏了三次,君主都不听从,那就可以自行离开了。
因为臣子劝谏君主,以三次为度,才算是尽职尽责。
可是萧恒衍不答。
为人臣之礼?
他堂堂皇子,为谁的臣?谁敢让他称臣?
就算是他父皇来了,他也只是自称儿臣,还轮不到别的其他人用教人臣的法子,教他如何去做儿臣。
他不说话,文学珍也不着急,倒是那群看热闹的先沉不住气了。
“六哥,先生在问你话呢,你倒是答啊。”
“别担心,就算是答错了,先生仁慈,也不会责罚与你的。”
“五弟说的这叫什么话,六弟聪慧过人,又怎可能会有错呢?”
“四哥教训得是,是我说错话了,六弟必然能够对答如流的。”
萧恒衍眉目冷峻,不说话,只看着他们各自心怀鬼胎地演戏。
前世他分化为和仪,不再得宠,却不服那捉弄人的命运,因而比未分化前更加努力,就为了让他的父皇看到,即使他分化为和仪,也并不输给任何一个天乾。
尽管他的父皇看到了,也只是给他一些无足轻重的赏赐,甚至连句夸赞都吝啬,他也依旧在不断地刻苦坚持着。
可他到底是低估了和仪与天乾之间的差距,无论他再怎么努力都敌不过渐渐退化的记忆,以及所有人心中对和仪固有的成见。
所有人都在等着他认输,等着他认命。
包括他的父皇。
没有一个人想让他好过。
“六殿下,”文学珍开口,打断了萧恒衍的思绪,“这么简单的一个问题,您还需要想多久才能回答?”
萧恒衍在哄笑声中回过神来,并不遮掩心中的不甘,甚至还加强了感情,像是苦思冥想仍不得其解,红着脸,在变得更加响亮的哄笑声中,声若蚊蝇道:“我……我不记得了。”
他不会再走前世的老路了。
什么不屈于命运的斗志,什么重获皇上的信任,什么不负先生的看重,他统统都不要了。
他要从一开始,就做个废柴,让所有人都对他掉以轻心。
直到其他人都斗得差不多了,再站出来坐收渔翁之利,夺回原本属于他的一切。
文学珍并不想为他在此浪费时间,“那还不赶紧坐下?别耽误了其他皇子的学习。”
萧恒衍低头应道:“……是。”
他在文学珍鄙夷的目光中坐下,看到其他或是为自己感到可惜,或是因自己感到可笑的兄弟们,忽然有些想念,住所里那只一点就炸,却总是龇牙而不咬人的小影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