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以为自己听错了。
沈霁心里也知道自己贸然提出这个请求十分没逻辑,但她还是点了点头:“没错,我想找你谈合作,你嫁给我吧!”
李云杳消化了这事。
不知道为什么,她虽然惊诧了一些,但却并不意外这一幕的出现……大抵是多年前,她被阎舒那一番威胁时,便已经对今日的事打过预防针了。
或者说,她在得知沈霁就是系统所说的符合应举条件的女学生时,就已经想着用这个秘密来要挟沈霁完成系统的任务了:
如果阎舒不打算让沈霁恢复身份,那么迟早是要解决沈霁的终身大事的。若娶了个妻子回去,却从来不碰,必定惹人生疑。而她知晓沈霁的身份,阎舒当年又不惜撕破她和善的面孔来威胁她,加上她替对方保守秘密多年,自然是一个很好的合作对象。
她之前之所以没有趁机拿这事威胁,那是因为这么做无法保证沈霁会自愿读书,在她不情不愿的情况下授课,只会事倍功半。
李云杳等到了鱼儿上钩,可她却并不着急。
李云杳好整以暇地道:“你才十六岁,你爹娘这么着急为你说亲了吗?”
“你爹不是大官你不懂作为他们的子孙的苦恼。”
李云杳:“……”
拳头又硬了。
她真怕哪天沈亿陆倒台、阎舒破产了,沈霁这副欠揍的德性会导致她被打死在街头。
然而想到最近参知政事(副相)薛正安、吕余庆之子,及沈霁被恩封“西头供奉官”的事,大家都说这三个人要升官了,所以沈亿陆应该暂时倒不了台。
至于阎舒何时破产?她想,除非是阎舒作死把手伸到一些敏感的事情上,否则赵老大在一日,她就依旧能这么日进斗金。
“你这是谈合作的态度?”李云杳问。
沈霁犹豫了下,寻思着若是将自己要尚公主的事情告诉李云杳,她会不会大嘴巴说出去。可从她能替自己保守身世秘密的情况来看,她又不是什么大嘴巴之人……
忽然,沈霁想起了她娘跟她说过的一桩事,说是有个叫梁周翰的官员,他爹跟赵老大有交情,有一次赵老大想让梁周翰任负责起草诏书的“知制诰”,便跟石节度使说了这事。
石节度使正好跟梁周翰的爹是故交,所以他就给梁周翰透露了这个消息。后者得到消息,兴奋极了,就迫不及待地跑进宫去谢恩。
赵老大一听,怒了:好啊,我诏书还没下呢,你就赶来谢恩,是生怕我改变主意,提早让这事定下来吗?
于是赵老大取消了这个打算,把他外放到眉州去当通判了。②
当然,这事跟沈霁没有半毛钱关系,可她却从中受到了启发——如果李云杳大嘴巴把这件事传出去了,那赵老大是不是会生气,然后打消让她尚公主的念头?
想到这里,沈霁当机立断,将她要尚公主的事情告诉了李云杳。
李云杳:“……”
沈霁这是在想屁吃?
也太会往自己脸上贴金了吧!
她老子是文臣,又是赵老大的心腹,赵老大压根就不需要担心他搞事,自然也不用将女儿下嫁来拉拢他!
要说下一个尚公主的人选,大概率是当初劝赵老大黄袍加身,然后又被“杯酒释兵权”的那些心有不甘的功臣子孙之一啦!
李云杳以为沈霁在说笑,然而发现她是认真地苦恼着的。
行吧,看来当年阎舒说得对,她那一摔,脑袋确实有点问题了。
虽然不是自己要她去爬树的,可说到底她也是为了自己。
心中怀着这一丁点愧疚感,李云杳决定不打击沈霁了,——况且若是让沈霁发现这一切只是她在自作多情,那她肯定欢欢喜喜地跑了,自己钓了这么久的鱼儿,岂会亲手放跑她?
“你不是还有一个相好吗?为何不找她?”李云杳问。
也不是李云杳八卦,只是兔子急了也会咬人,当初她被阎舒三番五次敲打警告,决定不能坐以待毙,于是便开始搜集阎舒的软肋,——沈霁的资料。
这一调查,便知道了沈霁自从在丹凤楼参加赵老大的生辰宴会上遇到了正在表演的官奴吕念川之后,一回汴梁就往吕念川所住的平康里南曲跑。——虽然她很低调,可她一个女子往平康里跑,多多少少会引人注目,大家认出了她是沈亿陆的“儿子”,这事便在汴梁勋贵子弟圈中传开了。
其实沈亿陆也知道这事,但他一副“你们儿子去得那儿,我儿子怎么就去不得”的态度,大家便没再议论这事。
沈霁看她的眼神像在看傻子:“我想也得我爹娘允许,还得朝廷允许啊!你怎么这都不知道?”
李云杳:“……”
好想打她怎么办?
她一口回绝:“我不干,你找别人去。”
系统急了:“夫子为什么不答应?这可是个很好的机会!”
李云杳充耳不闻,对沈霁说:“你再不走,我便叫人将你打出去。你也不用想着我名声毁了便不得不嫁给你。只要我说出你的身份,我不仅能恢复清白,当初吴家退婚的理由便也不存在了,我依然能找到良人,身份暴露的你只会牵连你的家人。”
“我是那种人嘛!”
“你是。别忘了当初是谁威胁我,说要将我与吴三郎‘幽会’的事情传出去的!”
“那不是你骂我,我生气了才口不择言嘛!这都大半年了,我不什么都没说吗?”沈霁生气了,“再说吴元樊是良人?说你恋爱脑也是抬举你了,你简直无可救药!”
说罢,她打开房门,径直离去了。
过了会儿,她去而复返且仿佛遇到鬼一般,闪进来后,找了个柜子躲了起来。
李云杳想问她这是做什么,却听见外头有脚步声传来,紧接着她娘的声音在门外响起:“隐娘?发生什么事了?怎么听见你这边有动静?”
“娘,我在读书,是不是吵到您休息了?”
李母见门没有关紧,便推门进来,道:“这门怎么也不关好?”
她环顾一周,见李云杳的房内并无异样,才松了口气。叮嘱她别看书看太晚后,便离开了。
李云杳确认她娘离开小院后,才将门重新关上。
刚才还怒气冲冲的沈霁鬼鬼祟祟地从柜子里伸出头,乌溜溜的眼睛转了转,确认安全后才出柜来。
沈霁暗示自己:求人要有求人的态度。
她能屈能伸,语气当即缓和得几近于讨好:“李云杳,你要怎么样才肯嫁给我嘛?”
“我嫁给你,我能得到什么?你先别急着回答我,等你想好了再来告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