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这里没有那些花里胡哨的规矩,但有一点你要谨记,不能背叛我。”谢蕴清的手指修长,骨节分明,她伸手帮女孩把碎发别到脑后,拍了拍她的肩膀。
女孩愣了愣,浅色的瞳仁闪过惊讶,“奴……我记住了。”
“叫什么名字?”谢蕴清问。
一百三十九号脸色一僵,她是角斗场的奴隶生下的孩子,没有名字,只有序号。
“求大人赐名。”女孩说完又要跪下。
多年的环境导致她很会审时度势,面对那些大人物,表现出柔顺才能寻得生机。
这次她被人强硬地拉住,锦衣郎君笑意寒凉,与她对视道:“不用耍一些小聪明,我花钱不是为了买一个听话的宠物,而是……”
“为了寻求傍身的刀。”
一百三十九号猝不及防撞进少年潋滟的桃花眸,那双多情眼中燃烧起灼热的野心和狂妄,“他”不疾不徐,转头望着天边的红日,夕阳的余光将少年的身影拉得很长,“他”浑然不似凡尘中人。
当少年回眸看她时,一百三十九号在“他”毫不掩饰的目光下感到心间震荡,这一刻她仿佛听见远古的凶兽发出对掣肘的反抗,凶戾地想要将一切碾碎。
“属下明白了。”女孩郑重地点头。
谢蕴清弯唇,“以后你就叫寒月。”
“史书记载,上古名刀寒月,形若新月寒气四射,是一把见血封喉的毒刀。”
“谢主子赐名!”寒月恭敬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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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君誉了解了最后一桩案子,便要启程前往北漠。
临走前他给小皇帝写了加急信,在信中详细叙述了关于扶风郡博陵的盐铁案,其中一起牵涉道城中近十年新兴的茶商,这茶商的儿子与博陵崔氏的小儿子有所牵扯,平日里京城一起斗鸡遛狗。
因此沈君誉又细细地观察了崔氏,眼下来看崔氏的确与私自贩卖盐铁无关,只是,水至清则无鱼,一个百年大族若是想要隐瞒事情,恐怕也没那么好查出来。
沈君誉在信中写道:“望陛下周知,崔氏家主溺爱幼子,世家大族子弟奢靡成风,迟早为大患也……”
谢蕴清收了信,看完后放在烛火下烧了。
她坐在案几前,随手在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上打了个叉。
继赵御史回乡养病后,又有不少言官激愤辞退官职,妄想以这种方式引起谢蕴清的恐慌。
这算盘他们注定是打不响了。
再过一年,她要开恩科,扶科举,为朝廷选拔新鲜血液,这些老东西自以为是的辞职威胁反倒省的让她找借口了。
大梁立国百年之久,随着时间流失,阶级越来越固化,资助开国皇帝招兵买马打江山的那批人如今已是大梁国的簪缨世家。
士族扎根在大梁国营养越来越少的土壤中,与国运争锋,与百姓争利。
一些老牌世家仗着过去的辉煌,一代又一代地世袭,士族与寒族间划开了无法逾越的鸿沟,前世国家的动乱,除了匪徒,就是世家的叛乱。
谢蕴清在宣纸上写了两个字。
“柳氏。”
河东柳氏,是最先发生叛乱的家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