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岁寒噬天虎周身的白霜霎时间消融大半,它原本磅礴的气势也在这声长鸣中萎靡下来,身上倒竖的绒毛软软趴下去,就如同它的四肢,不听使唤地匍匐在了地面,甚至连内脏器官此刻也不能自主控制,屎尿失禁弄脏了台阶地面,一股臭气弥漫开来,它却只能趴在自己的排泄物上冲着高空中的鸟儿底下头颅,哀哀地叫。
重明终于停下了长鸣,它体内的灵力也因为这一次的血脉激发被消耗大半,身上的火焰都弱了不少,但它黑黑地眼珠如化不开的浓墨,冷冷地盯着地面上的岁寒,以及它的主人——现下脸色煞白的却子石。
“啾——”它耗费最后不多的灵力,对那噬天虎下达命令,随即扑扇两下翅膀落回到苏琮的肩膀上,冷眼瞧着那岁寒噬天虎站起身,转头向自己的主人怒吼着扑去。
“啊——岁寒,岁寒你疯了!”台阶上传来却子石的惨叫声,以及噬天虎啃噬什么东西的声音,苏琮的目光都已经有些呆滞,但重明依旧冷漠、冷静,似乎这个残忍的命令不是出自它的口。
它重明,不,他栾池,从来不是个什么好人,也绝不会对敌人手下留情。
那双圆圆的黑色眼眸似乎与一双同样圆润但大了许多的少年双眸何为一处,少年的眼中一向冷漠残忍,那是在魔界多年磨砺中产生的、与生俱来的恶意,是他那位身为魔界之主的父亲一手教导出来的狠厉。
他从小就是泡在怪物堆里长大,自懂事起就要每天在怪物池中与各种奇形怪状的生物进行厮杀,他父亲说了,你与这些怪物只能活一个,你活下来,就是新的小怪物,才是我的儿子。
栾池不知多少次在死亡边缘上徘徊,他见识过成堆的骷髅山,也尝过被万蛇啃噬的滋味,一身的残破不堪与无限制的痛楚造就了一个完美的魔界少主,他逐渐会懂得利用一切事物赢得最终的胜利,因为他父亲说过,你一个人活着,才是赢了。你输了,你就死了,没有人会记得你,更不会有人承认你曾经存在过,那真是太可悲了。
他天生长了一张人畜无害的脸,笑起来又甜又乖,所以在被丢到怪物堆里的时候,三界第一剑修师雪舒并不觉得这孩子会单方面屠戮怪物,而是被什么人残忍无情地给陷害。是了,栾池的父亲利用了儿子这一点,差点就捉住了师雪舒用以威胁玱鹭山获取大量资源,可惜后来他儿子却跟人跑了,还和玱鹭山联手骗他签下了不可撕毁的协议,硬着头皮去派兵围剿出世的凶兽。
栾池闭了闭眼,他现在不是以前的那个小恶魔了,他现在是它,是一只能待在阿白身边的小鸟,是一只永远也不会开口说话,不会告诉阿白自己是谁的灵鸟重明。
空中很快传来了一股强大的威压,如同一只无形的大手,将岁寒噬天虎的攻击给化解掉,救下了被咬得奄奄一息的却子石。
来人是重明没见过的人,他一身深蓝色长袍,规格与弟子相似但又不完全相同,发冠高束,面若白玉,只棱角处带着不近人情的冷漠和严肃,修长的手掌捏着岁寒的后颈将其提起,那只玄级的灵兽在他手中很快缩成了小猫大小,再不敢造次。
“送去驯兽堂,三年!”他很快对这只噬主的灵兽作出判决,并将其往后一放,正好丢入到身后弟子已经打开的兽笼中。
这兽笼上全身密密麻麻的符文阵法,岁寒被关进去之后只能维持猫咪大小,并且很快陷入沉睡中,笼身周边的浅蓝色阵法光芒微闪,就将入口封住,再也寻不到打开的地方。
俨然是一个极其具有控制作用的兽笼,能够将天级以下的灵兽牢牢困住。
周围的人终于从种种震惊中反应过来,立即躬身行礼。
“见过闾丘师兄。”
重明眯眼,这就是戒律堂那位金丹后期的闾丘漠呀,果然够冷漠。
闾丘漠也正好抬起眼皮看向重明,无情地下了判决:“自己去驯兽堂,三十年。”
重明:......
苏琮立即起身,怀里的云初也已经被其他弟子接过去送去了医堂,他将重明紧紧搂在身前:“这位闾丘师兄,它不是普通的灵兽,它是我们的师弟,不可送去驯兽堂。并且,今日之事并非我师弟先动手,而是却子石伤我师兄在先,又以灵兽威逼重明在后,如果还手也算错的话,还请师兄给我和师尊一个说法!”
“我不管今天这事儿是什么情况,你的这位师弟——”闾丘漠一指指向重明,“它,先前夜夜鸣叫导致我山中灵兽整夜难眠,最近灵兽修为进度成比例下降!”
苏琮:......?
重明:......这修为进度也能算比例?
众人:......话题突然跑远了是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