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必,”纪允殊下了驱逐令,“去睡吧。”
“那银枝非刀非剑,伤口不规则,若不及时处理,恐怕……?”
她没太关心纪允殊的伤,更不乐意替他抹药。
可如不借此良机套问琉璃璧所在,非但日夜难安,往后再难启齿。
纪允殊迟疑半晌,像是被她说服了,窘然背转身,半脱袍裳,算是默许了。
他背部结实精劲,肩胛骨间赫然添了三道歪歪扭扭的新伤,皮开肉绽,甚是狰狞。
烛伊从未替任何人抹药,霎时无措:“要不……趴下?”
纪允殊带着无处遮掩的赧意,不情不愿趴到床上,闷声道:“认真抹药,别乱摸。”
烛伊气笑了:“不就是背么?有什么好摸的?以为自己是猫啊!”
见纪允殊被怼得语塞,她打开瓷瓶,轻轻将药粉洒在创口上;另取一罐膏药,以瓷勺挑起,小心覆抹。
弱灯下,他背脊弧线如山峦起伏,黝肤泛红,力中透美。
烛伊没忍住多看了两眼,后知后觉烧着脸扭头,不巧手一抖,瓷勺戳中伤处。
纪允殊低嘶一声,却没多说什么。
烛伊试探:“云先生已回去?”
“嗯。”
“将军把琉璃给他了?”
纪允殊周身一僵:难道她……?
压抑怦动心跳,他回头,用看傻子似的鄙夷眼神瞄她。
烛伊不但没动怒,反而轻松了些许:“他就这么算了?”
“这家伙放浪形骸、自暴自弃,抢琉璃璧的最大目的在于找妻子、救岳丈。而我清剿玉泉山庄,需以此物为凭证,”纪允殊唇畔抿起一缕淡笑,“只要他不闹事,我自会帮他找云家嫂子。他大可等我京城事了,再为妻族赎罪。”
烛伊提醒:“数月前荻氏为笼络人心,大赦天下,梅家人想必已踏出牢狱,平反不急在一时。”
套话完毕,眼看药膏表面微干,她为纪允殊披了件衣裳,示意他再多趴一阵,自行收拾药瓶药罐。
纪允殊心绪纷扰。
他早看出皇太子违背冽帝意图,且暗中操控密卫,以卑劣手段挑起多族纷争,意图吞并周边各族,进而攻打宣国和南国。
而洛松氏掌控的秘密,应是太子所需。
纪允殊迫切想了解太子的动机,首先便要查清琉璃璧的具体用途。
然而,连云雁西这个诺玛族女婿也不识当中玄机。
如今从太子爪牙盛风长处搜出琉璃璧,有一事存疑——盛风长若奉命盗窃宝物,缘何锁于书房密室数载?
此事一度在诺玛族闹得沸沸扬扬,太子耳目灵通,不可能容忍他私藏。
除非……盛风长做了手脚,给主子送去一枚假琉璃璧?
要真是如此,“狗咬狗”的戏码会相当精彩。
纪允殊此前没想明白,何以烛伊明明可伺机脱身,仍执意留下。
对应她卖力的表现,某些迹象已从缭绕云雾中露出端倪。
关于洛松氏的秘宝,烛伊所知,远大于她所言。
但屡加刺探只会让她起疑心,纪允殊一时无计,摸出手镯,继续琢磨。
“里头是尖刺还是小锯子?”
“若如实告知,能还我吗?”
纪允殊素来好胜:“本将军铁定能解密,你等着!”
烛伊笑了:“我不信。”
纪允殊从她淡定神色窥得一丝线索:“手,给我。”
“干嘛?”烛伊警惕。
纪允殊见她躲躲闪闪,愈发肯定,镯子须戴在她手上,才能打开机关!
他伸臂扣住她手腕,用巧劲将镯子套了进去。
两人肌肤相触,视线碰撞,均自一怔。
指尖抚过她温润的手背,微妙炙灼流淌全身,教他心间燥烈,又滋生出酥酥的麻。
烛伊笑嘻嘻抽手:“谢将军归还!”
纪允殊离揭秘只差一线,岂能容她耍小心机?
撑起身,探长臂,连人带镯拽住!
她奋力甩开,奈何立足不稳,上半身倒他身上。
嗯,确切地说,是……横扑在他袍裳不整的躯体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