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旁的小娘子都想起了沈扶雪被退婚的事。
要是沈扶雪的身子骨如寻常人一般,别说什么陆显了,便是当皇子妃也是绰绰有余的。
众人纷纷感慨,当真是可惜了。
沈扶雪自是不知旁人心中所想,她正一门心思扑蝶呢。
皇上极孝顺太后,因而太后所居的五福堂极大,周边临湖面水,围着的回廊四外都是一丛丛的花。
一众小娘子玩的开心,不一会儿便四散开了。
一晃神间,沈扶雪发现姜令仪不见了,她暗叹,姜令仪的脚程也太快了,她都追不上。
沈扶雪的身子虽比往日好了些,但毕竟比常人要差一些,跑了这一会儿便有些受不住了,她索性俯身蹲在花丛边歇神儿。
沈扶雪刚要拿出手帕擦汗,就听到了一道女声,“不想在此处遇到了大人,当真是好巧。”
沈扶雪听着这声音隐约觉得耳熟,像是在哪里听过似的。
她正琢磨着,那声音又开口了:“一早便听闻大人喜爱书画,正好我父亲前些日子得了韩大家的《秋山图》,不知大人何时有空赏脸去我家赏一下画?”
那声音柔的像水一般,又隐隐含着期待。
沈扶雪隐隐觉出不对了,可这会儿她是走也不是,留也不是,要是一出去,便直接撞上了……
沈扶雪只好继续躲在花丛后。
很快,又有一道声音响起,这声音很清冷,没有一丝起伏:“不必。”
简简单单两个字,便再无其余。
沈扶雪惊讶地瞪大眼睛,这是陆时寒的声音。
沈扶雪忍不住从掩映的枝叶里往外看,对面的人果然是陆时寒,至于那女子,则是此次一道进宫的冯小娘子。
沈扶雪恍然,怪不得她听着那声音觉得有些熟悉。
她想起方才大家聚在一块商量玩儿什么的时候,冯小娘子好像说想去更衣,没成想竟然在这儿。
陆时寒的“不必”二字可是深深地打击到了冯小娘子。
冯小娘子从前就喜欢陆时寒,每次宴会,她都会偷偷寻了机会去见陆时寒,想尽各种法子与陆时寒搭话。
可她得到的回应,从来没有超过三个字的时候,每当她想再多说的时候,陆时寒便走了。
而眼下,陆时寒便侧过了身子,眼见着便要离开。
冯小娘子忍不住想,陆时寒会不会压根不记得她是谁,甚至连她姓什么都不知道。
一想到日后可能每次见面都这般,冯小娘子心中陡然生出一股勇气,她拽住陆时寒的袖子:“陆大人,我……我喜欢你!”
冯小娘子语无伦次道:“陆大人,我从很久以前就开始喜欢你了,你若是娶了我的话,我一定叫我祖父在朝堂上助你。”
冯小娘子的祖父是当朝次辅,确实位高权重,外头有不知道多少人想攀附,不过她倒是忘了一件事。
于皇上来说,比起次辅,皇上要更信任陆时寒。
而且就算当真如此,陆时寒也不是那样的人。
陆时寒皱眉,他拂开袖子,口吻冷了几分:“不必。”
冯小娘子的手骤然落空,她怔怔地在空气中挣了两下。
她的眼眶里迅速积聚起泪水。
又是“不必”二字。
冯小娘子之前也曾想过,陆时寒可能会拒绝她,可她怎么也没想到,就连拒绝她,陆时寒也没说超过三个字,和从前一般无二。
他的眼里从来没有过她。
这简直比杀了她还令难过。
冯小娘子再忍不住了,泪水落下,她掩着面呜呜咽咽地跑了。
冯小娘子一走,场间便彻底静下来了。
沈扶雪继续躲在花丛后,很是无奈。
她怎么也没想到,她不过是出来扑个蝶,竟会撞上这等场面,早知道留下同她们打双陆好了。
只不过,陆时寒怎么还没走?沈扶雪有些狐疑地想。
她在花丛后蹲了许久了,脚都有些麻了,偏陆时寒没离开,沈扶雪还不敢动弹,怕被陆时寒发现。
沈扶雪正胡乱寻思着,忽然听到了陆时寒的声音:“出来吧。”
出来?
让谁出来?
这儿好像就只有她一个人,陆时寒好像是在叫她出来……
陆时寒一早便发现沈扶雪了,偏小娘子还以为自己藏得很好。
他在凉州长到十七岁才回京,之前的那些年月一直随着陆尧臣东征西战。
战场上一瞬间的疏忽,便可要了性命,他时时刻刻都记得。
陆时寒走到了花丛前。
沈扶雪有些不好意思,她听话地想站起身子,只是蹲的有些久了,脚有些麻,身子不由一晃。
陆时寒伸出手:“小心。”
“哦,”沈扶雪低低地应声,小心翼翼地把手放到陆时寒手心。
陆时寒握住沈扶雪的手,用力一拉,沈扶雪终于站稳。
沈扶雪松开手:“谢谢陆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