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此,学宫也是与凡俗界关系最为密切的一个宗门。祝离未进山门,父母仍在时,曾有学宫行走来村中挑选门生。只是祝离并未被挑上。
祝离仍记得那身上绣着水云纹的男子,面目和善,悄悄地给未被选中的孩童都递上了一把米花糖。
场下议论纷纷。
“他居然是学宫的人吗。”
“不像吧,学宫的人,怎么会干这种事情,你看那孩子,明显是被施了妖法,才会变成这个样子。”
“可是,学宫的人也不敢有人冒充啊,难道学宫也会出妖道?”
祝离也停下了脚步,“你是学宫修士?”
道人以为可以逃出生天,心下一喜,连连道,“对对,我是学宫修士。我叔叔是宋国学宫的长老,你只要放过我,我便让叔叔……”
他没在继续说下去,因为他看到少年眼中杀意更甚,剑锋再起,直奔他命门而来。
“既如此,那更不能留你狗命,污了学宫名声,今日,我便替学宫清理门户!”少年声音不大,却落在了在场每个人的耳中。
天下名门正派,岂容蝇营狗苟之辈污其名声!
剑起,身落。道人被洞穿心脏,却仍有一口气吊着,祝离看到他身上一枚玉碎,看来是有保命的法宝。
威胁无用,又自鬼门关走了一遭,道人已被吓破了胆,没了豪气,求生欲使他丢掉尊严,扑通一声跪倒在地,抱着祝离腿脚连声求饶,
“道长,师兄,我错了,我再也不敢了,你只要绕我一命,我定是当牛做马,做什么都行!”
祝离心生厌恶,一脚踢开。
“他们也曾向你这般求饶,你可绕过他们!”
祝离叹口气,想起猴童子,血婴,那只剩一魂一魄的胖小童,还有许多未能从采生折割的邪法中活下来的孩童,以及他们的父母。
在面对道人时,他们恐怕也是如同这般连连求饶。
灰衣道人并未因此放过他们。
道人尚且有罪,可是他们又做错了什么?
祝离又想起自己被邪修血祭的父母家人,就要彻底了解道人性命。
眼前突然闪过一道红光。却是那猴童子不知何时挣开了绳索,手里握着道人掉在地上的血匕,跳到道人身上,状若癫狂,一把刺下。
啪!
道人抓起猴童子丢在地上,但匕首已经刺进了他的脖子。
登时血流如注,道人两手死死握着脖子,堵住血口,见无用,又伸出一手指着猴童子,又指指祝离,瞪大眼睛,咿呜了几声。
眼中神色变换,不可置信,恐惧,不甘,仇恨,绝望等种种情绪在其中闪过,最终光芒暗淡,化为了一片虚无。
他这罪恶的一生,最终是了解在了自己的因果手中。
道人死后,肉身迅速枯萎,几乎是以肉眼所见的速度在迅速老化,明明只死了一小会儿,竟化作一幅干尸模样。
天道朗朗,既行恶事,又何曾不报。
一枚符箓从道人身上掉落下来,飞到祝离身上。祝离一手扯下,正待细观,那符箓却无火自燃,化作一道清气,不知窜向何处去了。
命符么……看来他背后真的有人。
虽然如此,祝离并不后悔杀他。
猴童子小心翼翼地摸了一下道人的干尸,似乎不敢相信这个结果,于是又试探了好几次,在确认后者身死之后,才丢掉手中血匕,坐在原地,先是大笑,随后却哇哇大哭起来,哭着哭着,便没了声息。
祝离走上前一看,才发现猴童子本就身骨孱弱,方才道人那一摔,竟将他五脏六腑都摔得粉碎。又在大喜大悲之下,猴童子竟就这样去了。
叹口气,祝离替猴童子合眼。
场下之人指指点点,并不敢靠近。
祝离翻过道人尸身,从中抖落一堆符箓和几枚丹药。其中有五枚灵气丹,一枚他先前吃下去后灵气暴涨的丹药,还有一些不认识的丹药。这些都被他一并收起,放到了身上。
祝离起身,往场下审视一圈,被他看到的人屏气凝神,不敢出大气。
道人或罪有应得,但少年出手狠辣,也让他们心生惧意,只有那个痴傻的道童,并不惧怕,在傻傻地笑着。
祝离有些头疼,他自身难保,上山考核能否通过还尚未可知,面对这童子,竟不知如何处置。
“仙长,仙长?”
场中有个满面油光的胖子叫着祝离,他指着道童,“仙长要收这孩子为徒吗?”
祝离摇头。
“我姓张,是城中肉商,家境还算殷实。只是膝下无子,仙长如果方便的话,不如将这孩子由我抚养,可好?”
如此,倒解决了自己的麻烦。祝离点头应允,随后回了酒楼,取了自己的行李,一路回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