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嘉沐冷眼瞧着,如今这个大雍朝和明朝略有些相像,都有一套完善的官场运作体系,短时间内没有君王主持政事也能高效维持下去。
是以这二十七天,便是贺云洛与自己分庭抗礼的时间,谁是成王谁是败寇,一比便知。
今日是先皇停灵的第二天,己方的优势有些薄弱,只有一个传国玉玺和正统之名。
而贺云洛却拥有了文武百官的拥戴以及无上的权势。
好在她们也并非没有一点胜算。
昨日与婉儿闲聊时,苏嘉沐旁敲侧击地从她口中问出了几个并未站队的中庸之臣和几个刚正不屈的忠君元老。
其中有一位名唤杜康的三朝元老,如今虽已年近古稀,却依旧精神矍铄,身骨硬朗,他乃是当世大儒,广受世人尊崇不说,且膝下门生无数,若他能站在自己这边,兴许局势就会有所改变。
苏嘉沐便把这个杜康设为一号攻略目标。
除了名望与文人清客的支持以外,苏嘉沐还把目光放在了远在西北的广胜大将军身上,听闻那广胜大将军是个封狼居胥般的人物,先皇如此宠爱林贵妃也有些她是广胜大将军胞妹的缘故在。
而更重要的是,这个广胜大将军与贺云洛有仇,听闻他们曾为了一个貌美女子大打出手,此后一个从文一个从武,等闲绝不与对方有任何交集。
苏嘉沐听婉儿说到这里时,当下便忍不住拍腿叫好道:“真是天助我也。”
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这广胜大将军还统领着一支战无不胜的西北军,自己还救了她的胞妹,当真是天上掉馅饼般的助力。
而婉儿却十分疑惑地望了苏嘉沐一眼,只在心里腹诽道:别人不知道内情就算了,那贺云洛与广胜大将军可是为了主子才反目成仇的,主子这么高兴做什么?
这个广胜大将军便是苏嘉沐设好的第二个攻略目标,虽然这一位攻略目标的成功率很大,可他远在西北,远水救不了近火,自己还得想个法子将他召回京城才是。
苏嘉沐便立刻对婉儿说道:“昨日你也守了一夜了,今日便由莹儿与晴儿陪我去守灵吧。”说着,便又压低声音说道:“去让六皇子写封信,马上送到西北去……”
而候在屋外的莹儿听到里屋的苏嘉沐提到自己的名字后,面上便不可自抑地扬起了一抹笑意,这笑容倒让身边的晴儿有些不虞。
梅香拜把子——都是一样的奴才,这莹儿却总仗着有几分姿色,明里暗里瞧不起她与冬儿,当真是好笑的紧。
婉儿领命离去后,苏嘉沐便在莹儿与晴儿的陪同下往乾清宫走去。
半日的祭拜过后,张德清便将后妃们引到了左顺门,那是文武百官跪拜先皇的场所,苏嘉沐这个一国之母自然不能缺席。
刚至左顺门,苏嘉沐见到眼前的景象后,却不免柳眉一蹙,心内的邪火一股脑儿的涌上来。
那左顺门外是一处空旷的校场,几百位文武百官皆披着孝衣跪在先皇丧幡下低声嚎哭,而贺云洛却独自跪于文武百官之前,俨然一副群龙之首的模样。
苏嘉沐虽是穿越而来的后世之人,却也明白古代极在意跪拜时的次序,官员应当与官员跪在一起,贺云洛再有权势也不过是个臣子罢了,他那个位置应该是景诚的。
而裴景诚也在太监们的簇拥下来到了左顺门,他见苏嘉沐面色不善,眼下似是有些乌青,便关怀道:“母后可是昨夜未睡好?”
说罢,他的目光也被不远处百官之首的贺云洛吸引了过去,只见他脸上的笑意立刻垮了下来,一双沉静眸子里满是冷意。
“景诚,去丞相身边跪着。”苏嘉沐缓缓开口道。
既然贺云洛如此肆无忌惮,她便让这些文武百官在先皇灵前瞧瞧她们孤儿寡母的窘境——皇室唯一的血脉与一个臣子肩并肩跪拜先皇。
多么滑稽可笑的画面。
裴景诚遵照着苏嘉沐的指示走到了贺云洛身边,正眼并不往贺云洛身上瞧去,他便撩开自己的袍子直挺挺地跪了下去。
底下的文武百官中果真有些异动,可这点异动着实太过细微,苏嘉沐不免有些失望。
贺云洛望了身旁的六皇子一眼,眉宇间平添了几分势在必得的猖狂,他薄唇微启,对着身后的文武百官开口道:“先皇临去时并未立下遗诏,可我们大雍朝不可一日无主,贺某虽才疏学陋,却也深知唯贤不唯亲这个道理。”
这话一出,裴景诚再也忍不住心中的怒意,他正要站起来与贺云洛对峙一番时,身旁突然传来一阵清雅的馨香,是苏嘉沐拉住了他的衣袖。
“皇后娘娘乃是一国之母,也是她在先皇临终时陪伴其左右,娘娘自然明白先皇是何心意,不若就让娘娘当着文武百官的面宣布先皇属意的人选吧。”贺云洛说这话时那副胸有成竹的模样,让底下的文武百官都有些心有余悸。
以皇后娘娘对丞相大人的情谊来看,这皇位自然是丞相板上钉钉之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