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嘉沐也不拆穿莹儿这点小心思,只轻轻点了个头以示嘉奖。
莹儿自觉垂下头,只盯着自己的脚尖,给苏嘉沐留出充足的空间通读母家写来的信件。
经过这几日的熏陶学习,苏嘉沐已看得懂大部分的繁体字,只见那信件上赫然写着:『虽于理不合,可你母亲病重,皇后娘娘可否归家探视?』
思索良久后,苏嘉沐便对莹儿说道:“去和内务府说一身,本宫母亲病重,是以本宫要回去探望她一番。”
莹儿心内喜悦不已,面上却作出一副担忧万分的样子,“太太病了?娘娘可要带些滋补药材回去?”
苏嘉沐阖眼,自不愿与莹儿多说,便搪塞道:“这些事婉儿会妥当安排好。”
莹儿讨了个没趣,心下愈加惶恐,娘娘待自己不如从前亲厚了,这是为何……
先皇死后,新帝还未继位,内宫里的规矩也松散了很多,内务府便给苏嘉沐安排了轿撵,不过一个时辰的功夫便已到了承恩公府大门口。
早有太监开路通知承恩公府之人前来接驾,苏嘉沐的轿撵便停在了门前那两座威武雄壮的石狮子旁。
苏嘉沐伸出纤细如玉葱般的柔荑,婉儿撩开车帘让苏嘉沐的侧臂搭在自己身上,步步生曳间,苏嘉沐绣着金线的皇后凤袍透着晃眼的光亮。
跪于下首的苏家人俱都紧紧贴伏在地上,苏嘉沐未叫起时,皆不敢轻举妄动。
跪于第二列的苏嘉雅心内如火烧般酸胀不已,当年二姐姐迫不得已入宫,本以为最多能得个贵人的位份,谁知却一步登天,做上了皇后。
早些年先皇在时,二姐姐常居冷宫,极不受宠,可先皇死后,借着丞相的东风,她竟自由尊贵了起来。
苏嘉沐此刻也正居高临下地打量跪于下首的母家之人,领头的是个约莫四十多岁的中年男人,一身官服,身形微胖,应该是原主的父亲。
第二排则是一些夫人小姐,估计是原主的的婶婶妹妹?又或者是姨娘小妈?
苏嘉沐眯了眯眼,心里不免有些疑惑,这承恩公府打外头瞧着也占了半条街这么大,装潢也大气富贵,瞧着和《红楼梦》里的荣国公府一样是个钟鸣鼎食之家,结果却只有一个男丁?
“起来吧。”苏嘉沐道。
跪于下首的苏家人这才相互搀扶着起身,为首的微胖男人脸上挂着略显谄媚的讨好笑容,只道:“娘娘舟车劳顿,可要回自己从前的闺房里歇息一会儿?”
而他这话说完后,身后那容貌姣美的花季少女身形略微一颤,似是因原身父亲这话极不开心的样子。
而那少女身旁的妇人则轻轻拉了一下她的袖子,又饱含警告地瞪了她一眼,那少女这才心不甘情不愿地对苏嘉沐行礼道:“二姐姐,父亲母亲每日都会派人打扫清风涧呢。”
“雅儿。”中年男人听到那少女口中的"父亲"二字后,面容上的喜色便瞬间消失的无影无踪,他只出声给那少女示警。
那名唤雅儿的少女这才轻声改正了自己的称呼:“大伯。”
苏嘉沐了然,原身的父亲应该是传说中的兼祧二房,既是自己的父亲,也是这个雅儿的父亲。
不过按照宗法来说,另一房的女儿只能唤他大伯。
所以,那少女身旁雍容华贵的妇人则是自己父亲的“妻子”,同时也是他的弟媳。
大致搞清楚了苏家复杂的关系网后,苏嘉沐心中便隐隐有些不虞,她意兴阑珊的问道:“母亲可在自己的院子里?”
原身的父亲却丝毫不在意苏嘉沐的这点冷淡,依旧热情的说道:“在,她听说娘娘您要回来,病情已好多了。”
苏嘉沐不语,面上的神色冰若寒霜,身旁的婉儿连忙对着中年男人屈膝行礼道:“老爷,娘娘已是思母心切。”
那中年男人这才拍了拍脑袋,当下便作出一副要带着苏嘉沐离开的样子,“我这就带娘娘过去。”
苏嘉沐拒绝了他的示好,撂下一句“不必麻烦了”后,就带着婉儿匆匆离去。
她虽不识得路,婉儿却对这苏府熟悉的很,自然不需要那个假模假样的男人带路。
苏嘉沐离开后,那中年男人面上的谄媚笑容便一下子塌了下来,那妇人与名唤雅儿的少女皆是一脸愁容地望向他。
“她如今便已不把我们母女放在眼里,若是哪一日六皇子继位,她只怕是尾巴要翘到天上去了。”那妇人道。
男人却缄默不语,好半晌才侧身对着自己的女儿扬起一个笑容,“方才爹爹对你说了重话,雅儿可不能往心里去。”
苏嘉雅这才喜笑颜开,爹爹心里到底是向着母亲和自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