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咳嗽了两声,急急从碗里扒了一口稀粥,就往嘴里灌。
待稳了稳气,再要拿那两块咸的,却蓦然被另一只手冷冷止住了。
玉栖怔然抬起头,却是陛下。
只见他眸色晦深,带了几丝不悦,“什么粥这么好喝,至于你这般狼吞虎咽?”
玉栖着实没想到他会过来,明明片刻之前他还在御湖边和徐二姑娘放风筝,怎么忽然就到她这来了。
她忙不迭地站起身来,双生花差点从袖口掉出来。她胡乱地往里塞了塞,行礼道,“参见陛下。……陛下怎么来了,也没人通报一声。”
赵渊自顾自地坐下,瞥见吃得半桌狼藉的糕饼和碎渣,蹙了蹙眉。
玉栖有些窘迫,“臣妾这就叫听禅过来收拾了。”
赵渊止住她,“听禅是来教你礼仪伴你读书的,不是给你当下等婢女收拾残局的。”
玉栖见他此刻冷口冷面,方才他对徐二姑娘那温和的样子又浮上眼前,不禁鼻尖一软,略略有些委屈。
却又情知她原算不得他的什么人,他这么说话,原没什么不对。
玉栖迅速改了口吻,“那臣妾自己收拾。”
说罢,她赌气似地便欲动,可忽然被赵渊拦住。想从他怀里挣开,可他半条臂膀绑她绑得很紧,让人难以脱身。瞧他眼中那漫不经心的光,分别像是在轻侮她。
也不知是哪股急火蒙心,玉栖竟生出要和他对抗的念头。他越是不让她走,她越对着那股力道,顽强地使着劲儿。
然抗到最后,却也没抗过他,还把脸憋红了。
“陛下!”
玉栖一急,又混杂着难堪,怒泪几欲夺眶。
人前,他对徐二小姐彬彬有礼,光风霁月。人后,她就可以这么被他玩弄吗?
赵渊见她又开始咬唇了,唇皮被咬裂了一缕,这是她委屈时的一个下意识动作。
“不准咬。”
他轻掐她的下颚,迫使她两排牙齿抬起。
“急什么,朕还有半句话没说完呢。朕亲自给你收拾,成不成?”
玉栖别过头,仍自悻然。
别吓她了。
她焉敢用他服侍。
玉栖一想起他刚才还温情款款地碰过徐二姑娘,转眼工夫又这般招惹自己,心里就有些膈应。
不过她有什么办法。
两人僵持了一会儿,赵渊才轻轻淡淡地提一句,“刚才去找朕了?”
玉栖不由得眨眨眼睛,淡淡的蛾眉愁蹙蹙地沉下来。她不愿承认,显得她蓄意与徐二姑娘争宠似的,她可没那心。
玉栖矢口否认道,“没……”
他审视,“没?”
玉栖只得改口,“只是路过罢了,想念陛下,就想见见您。不想去得不巧,您没在。”
她开始随口乱说。
赵渊却认真听,“想念朕?”
玉栖心下凉凉的,抿着嘴,很轻很轻地点头。
赵渊平静地说,“以后你什么时候要见朕,提前着人和朕说。朕若知道,不会离开。”
他一边说,还徐徐将她额前散乱的碎发拢至耳后,冰腻的手指刮在她肌肤上,又麻又痒,落在玉栖眼中,浑像是在把玩豢养的鸟儿。
玉栖知他这是哄人的话,假笑道,“多谢陛下垂爱。”
赵渊轻嗯了一声,在她干干净净的脸蛋上轻啄几下。
玉栖却算计着时辰,知今日徐二姑娘在,他应该不会在此留宿,便盼着他速速离开。
等了甚久,赵渊丝毫没有要走的意思,漫然的目光落在了桌上剩余的那两块糕点上。
他问她,“刚才在吃这个吗?如此狼吞虎咽,看来味道不错。”
说着拿了一块在手,豆黄色的糕点和他素白的骨节相映衬,他的肤色也染了些粉质感。
玉栖轻啧,猛然抓去,想把糕点抢过来。
她恳求似地说,“陛下,这是臣妾闲来无事胡乱做的,做得委实失败了,又冷又硬,窗外的阿黄和花花也不喜吃的,您快快还给臣妾吧!”
阿黄和花花是一狗一猫,宫里养的散宠,靠吃百宫饭为生。
赵渊明净的眉堂顿时不悦起来。
猫狗都不吃?
难道这不是她本来要给他的东西么,猫狗都不吃的东西,她来给他?
真是放肆得没边儿。
赵渊手一动,绕开了她乱抓的动作,颜色冷淡地拧了拧她的腰,训了句,“呆着。”
玉栖憋着唇,被他训得恹然不乐。
赵渊尝了口,半晌无情地甩出两个字,“难吃。”
玉栖腹诽叫你别吃来着。
正待他将手中剩余的半块丢到一旁,却见他尝了口,又尝了口,半晌就把两块咸糕都吃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