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的是他助理,“老板,事情都办妥了。”
助理将手里的文件拿给他。
沈今白“嗯”一声,接过来草草看几眼,从西装口袋里掏出钢笔签字。
宋皎皎趁他写字的空档,也不多留,准备转身离开。
然而刚一侧身,旁边男人的目光就从文件上望了过来:“哪儿去?”
“当然是回学校。”
她这一天都没吃东西,肚子也不舒服,又加上方才编舞老师那番话,她整个人难受得很。
“急什么?”沈今白把文件递回去,见她手里还拎着包,便自然而然伸手提过,也不在意方才她的冷淡:“我送你还不行?”
宋皎皎只觉手上一空,本想说学校有专车接送,但嘴唇微动,她还是没说出口。
助理也很有眼力见,将文件做最后的确认便说:“不打扰您了。”
两人一前一后下楼。
近日雨总下得毫无预兆,明明来的时候还是晴天,现下透过玻璃门往外看,夜色里一片水雾朦胧。
门一推开,呼啦啦的霜风冷雨便贴了过来。
宋皎皎头发被一下吹乱,她眯起眼,勉强别过几缕发丝。
身后有工作人员追出来给他递伞:“沈老板。”
沈今白点头接过。
当宋皎皎准备裹紧大衣钻入雨里时,头顶伞花“嘭”的一下打开,黑色长柄伞竖起。
预料中的雨水没有扑过来,她肩上一沉,沈今白按住她肩,无奈:“走这么急做什么?”
雨伞的阴影往她这边罩下来,男人迁就着她微微俯身,只单纯想替她挡开雨水。
宋皎皎闻见清寒水汽里,他身上的味道。
远处,熟悉的奔驰商务车驶过来。
沈今白先给她撑伞开门,自己才绕去另一边上车。
小汪从车后镜里看见宋皎皎,面上闪过一丝诧异,又很快恢复如常。
宋皎皎接过自己的包放在腿上,“……谢谢。”
她指指他肩上沾染的一片水渍:“你衣服湿了。”
沈今白不甚在意,伞随便一放,他身体靠上椅背,不紧不慢“嗯”了一声。
宋皎皎看他不动弹,便从包里拿出手帕纸:“还是擦擦吧。这衣服看着挺贵的。”
沈今白一愣,他鼻间溢出声笑,“行。”
还真就接过那张纸,照她说的一点点拭去衣服上的水渍。
车厢里暖气充足,紧绷的身体回暖,慢慢的,宋皎皎也觉出胃里持续发酵的绞痛。
她稍稍蜷起身体,往车门那边靠去,试图缓解一点不适。
车驶出几个路口,沈今白看她缩在大衣里一动不动,终于察觉出不对劲。
“怎么了?”他倾身过去问。
宋皎皎脸色很是苍白,手捂着腹部:“肚子有点疼……”
沈今白打开头顶阅读灯,钳住她胳膊,试图把人扶正:“晚上没吃东西?”
宋皎皎无力点一下头,她背后全是冷汗,从牙缝里挤出话:“……没事,应该是低血糖……也不是第一次了,把我送回学校就行。”
沈今白蹙眉,他没听她这话,示意小汪去附近的医院。
-
当宋皎皎坐在医院急诊区的蓝色塑料椅上时,她还在恍惚这兵荒马乱的一天。
输液室里人不多,安静得很。
她手上扎了针,坐的位置刚好靠窗,一抬头,能瞧见远处的汇成一条的车流和灯河。
兜里的手机震动一下,宋皎皎拿出来看,是邹颀,问她怎么不在学校的大巴车上。
宋皎皎回过去:【我在医院,有点低血糖。】
邹颀那边立刻打了电话过来:“你没事吧,要不要紧?”
“没事,很快就回去了。”
“我还想今天给你把上回的宵夜补上呢。”他遗憾地说。
宋皎皎依旧推辞:“上次小恬给我打包了好多,真不用。”
前面脚步声传来,她回头,看见沈今白拿着化验单过来。
她低声说几句便挂了电话。
再次回头,沈今白已到跟前。
医院里开着暖气,他也就脱了外套搭在臂弯里,黑色衬衫扎进西裤,服帖地裹住他精瘦的腰身。
宋皎皎瞧见他腹部的皮带扣,莫名耳根一热,立马别开脸去。
沈今白见她扭头,便也跟着俯身,伸手碰一碰她额头:“好了?”
宋皎皎看他修长的手指在眼前放大,随后是微硬的指节抚过眉心,她脊背一下僵住。
又是那种露水穿骨而过的酥麻。
“看来是好了。”沈今白瞧见她泛红的耳根,手指下移,若有若无地拨了一下她红透的耳垂,“水吊完就可以走了。”
说完,他也挨着她一并坐在塑料椅上,宋皎皎心里一慌,莫名有点想躲。
两人手臂的布料摩挲一瞬,她终究还是没有动。
余光里,身边人抱着手臂,两条长腿交叠着伸出去,占了大半过道的位置,但好在这一块没坐什么人。
“你不走么?”她问。
“我走了留你在这?”
“我可以搭地铁回去。”
沈今白只说:“我送你不好?偏要去挤地铁。”
宋皎皎抬头看他一眼。
他眼型精致,却又有一种悬浮世间的游离感。
她不是觉得不好,反而是觉得他对自己太好。
凭着他们这不远不近不清不楚的关系,他做这些,未免太纡尊降贵。
沈今白抬头看眼吊瓶:“睡会儿吧。打完了叫你。”
宋皎皎摇头,很是疲惫:“坐着睡不着。”
这几日,从快要榨干她的排练开始,到旧伤复发的磋磨和老师一次又一次的谈话,她已强撑太久。
即便烦躁,她也不能有半分显露,只能在一次又一次的不过关里,重新立起脚尖,寻找状态。
沈今白瞧她这恍恍惚惚的神情,白瓷一般的肤色,黑亮清澈的瞳仁让她那抹月光般的皎洁柔和下来,他心里无端生出一丝怜惜。
他若有所思地看她片刻,“啧”了一声,随即伸手揽住她肩。
这动作也并非浮浪油滑,他语气宽容,哄人似的
“那我给你当靠垫,总能睡会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