甚至案发就在近几年。
凶手从阮颂刚上大学那年开始作案,流窜好几个省份,硬生生拖到阮颂研究生毕业,足足五名女性受害,凶手才终于被缉拿归案。
凶案发生期间,不少案件信息被披露到网络上,闹得人心惶惶,社会热议度居高不下。
在影视公司眼里,这一类真实事件一直是大家的重点关注对象,属于自带噱头的肥肉一块。
所以不仅仅是阮颂,这个IP的承制公司面向所有编剧广撒网,收到了不少改编想法和简历。
竞争之激烈根本想都不用想,阮颂也就是试试的心态。
现在这么久没有音信,阮颂本来以为早就告吹了,谁能想到时隔一年,居然还真被他等出了下文。
就在陈严给他发消息的时候,项目制片人给他打了电话。
阮颂过去的路上,不是没怀疑过会不会是因为他的名字最近被任钦鸣带的火了一把。
但当他抵达约见地点,那头过来的制片人却是看都没正眼看他,连他叫什么名字都不知道。
阮颂递上自己的名片,人家也只是顺手压到咖啡杯底下,凝结的雾水很快沿着杯壁淌到名片上,晕出一圈圈纹理。
那人不同阮颂以往见过的制片人肥头大耳,穿着一身剪裁得体的黑色西装,手腕戴着价值不菲的名表,领结打在领口很板正,脸蛋也难得是阮颂瞧得上眼的。
就是张嘴一说话,几乎瞬间让人开始喜欢不起来。
“大家时间都很宝贵,我就长话短说了。”
男人故作老成往椅背一靠,摆出公事公办的态度:“我们项目看中了你的构思,觉得你对这个案件找的故事切入点很好,但我们不需要你亲自动笔,已经有比你更有名的编剧主持操刀了,能明白我的意思吗?”
这阮颂哪能不明白。
当了短短这么几年编剧,吃过的亏比上半辈子全部加起来都多,挑眉一针见血道:“意思就是想白嫖呗?”
在影视行业里,编剧想卖出剧本、卖出创意,就必然得不停地向不同的人阐述自己的东西,让人买你、投资你。
但也正是这个工作展开的流程,从根本上就决定了编剧无法做到杜绝抄袭。
毕竟法律上对抄袭的判定相当不容易,维权程序繁琐复杂。
人家听完了、看完了觉得你的构思好,完全可以转手找其他人把你的东西换个壳子,加工一下。甚至连掩饰都不掩饰,直接拿去用的大有人在。
“话不能这样说,因为我们只是看中了你的切入点,后续的故事框架都会调整。”那男人看起来自认公允,“按照一般做法,拿你这点东西根本没必要专门打电话把你约出来。”
阮颂心里那个火冒的,也不跟他讲什么客气了:“和着我还得对你们肯赏脸通知我感恩戴德。”
“那也不至于。”
男人一双眸子黝黑,全程毫无情绪波动地看着他,像看路边随随便便一只蚂蚁:“两万够了吗?给你两万,你把这个开头卖给我们。”
阮颂立刻反唇相讥:“你当我第一天写故事吗?一个好的切入点可以决定整个故事的质量和水平。倒不如我给你两万,你把我署名添上去,两万够了吗?”
但那男人似乎对此刻的局面早有预判,面对阮颂的挑衅,直接宣告谈判结束。
“既然谈不拢就算了。法律只保护表达,不保护思想。那么多编剧都给我们发过构思创意,有人跟你的想法撞了也正常。”
意思就是他们仗着自己店大欺客,吃定阮颂这顿霸王餐了。
男人说完便起身打算离开。
但他才刚走出两步,背后却是忽然响起他刚刚说过的话。
【“大家时间都很宝贵,我就长话短说了。我们项目看中了你的构思创意,觉得你对这个案件找的故事切入点很好,但我们不需要你亲自动笔,已经有比你更有名的编剧主持操刀了,能明白我的意思吗?”】
男人脚下步子果然一顿,第一次扭头看向阮颂的眼中带上了情绪。
阮颂大大方方亮出自己手机上正在播放的录音界面,按下暂停:“李总一看就是家境富裕,随便出来玩玩才当的制片人吧?我也是很惊讶这年头居然还有人连谈事情会录音这种基础操作都不知道。”
“堂堂国家重点扶持立项的大IP,背靠名导演、大平台,却借着招募编剧的名义,骗取编剧创意,但实际根本没打算给编剧提供岗位,还想用区区两万就把人打发了,这算盘是不是也打的太好了?”阮颂刻薄嘲讽起人向来是不客气的。
男人冷眼看着他手里的录音:“你现在是想敲诈勒索?”
阮颂彻底听乐,咻得从位置上站起身说:“那我还真不稀得勒索。正好这几天发了笔横财,不缺你这几个子。”
男人依旧自以为自己把阮颂的软肋卡得很死:“就算真的让你动笔来写,也不可能给你署名权。”
编剧谁不希望蹭上大项目的署名。
但阮颂只是望着他笑,一步一步走到他面前说:“弟弟你要搞清搞清状况啊,现在是你们求着我写,我也不写了。敢用我的切入当开头试试。”
阮颂其实也不知道男人年纪多大,只是直觉这人比自己小。
他撂下狠话抬脚就走,走之前还不忘把自己被压在咖啡杯底下的名片收回来,当着他的面撕吧撕吧丢进垃圾桶。
男人当时直接被阮颂气吞山河、老子就是不受你气的架势搞愣,整整望着他背影消失的方向顿了好几秒,然后拿起手机给项目负责人拨电话。
但电话那头接起招呼的,不是阮颂以为的制片人李总,而是整个IP的总投资人,小顾总。
“小顾总您这么快就谈完啦?哎呀都说这种小事我们自己派人去就行了,怎么还劳烦您额外跑这一趟……”
顾屿洲完全不应马屁,利落下达指令:“我今天见的这个编剧叫什么、哪个学校毕业的、师承何处、以前写过什么作品,所有资料全部打包发给我。”
电话里不明所以:“啊?”
“我说都发给我听不懂吗?”顾屿洲耳根微红,一本正经皱着眉松下领带,“还有他多大了,年纪真的比我大吗?”
电话:“???”
这到底是谈事还是相亲,怎么还关心起年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