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下意识看了一眼江雪坞的脸,只见江雪坞动作一顿,面上没有什么表情,冲他点了点头:“去书房吧。”
许灵卿不情不愿地站了起来,恋恋不舍地看了江雪坞一眼,在对方略显冷淡的面容中,慢吞吞地挪进书房,满脸写着“不想工作QAQ”,却被江雪坞一把推进房间,无情地啪嗒一声关上门。
许灵卿:“........”
气的想挠墙。
江雪坞自然没有错过许灵卿刚刚精彩纷呈的表情,抱着靠在门边,侧耳听着许灵卿逐渐认真起来开会的声音,胸腔震动,低低地笑了一声:“傻子。”
结婚三年,许灵卿为江雪坞做了无数次饭,现在江雪坞穿到他的身体里,按道理也该为许灵卿做一次饭。
但江大少爷忘了,他自出身起便十指不沾阳春水,没接手江氏前算是被家里溺爱着长大,结了婚之后又被许灵卿宠着,对厨艺根本一窍不通,所以将他把切成手指那么厚的土豆丝丢进锅里,再抖着手浇上近一勺的酱油时,最后望着那乌漆嘛黑的一团,内心不由得浮出这个东西到底能不能吃的淡淡疑惑。
“啾——”
在江雪坞盖上锅盖,等菜熟的间隙,其折的通讯信息便传了过来。
江雪坞往书房门口看了一眼,确定对方还没开完会,便点开了光脑,其折略显焦急的脸顿时出现在光屏上:“阿卿!你没事吧!”
他身后是医院空白的墙壁和床角。
他本就怀着孕,因为爱人长期不在身边,得不到有效的信息素安抚,胎儿一直虚弱,今天见到如此暴力血腥的Alpha打斗场面,加上被沈修筠这个幕后的黑\\道大佬半威胁半吓的赶出会所,心情波动厉害,孕期激素紊乱,父子两人出了会所就直接躺着被抬进医院,现在才醒。
“我没事。”江雪坞看了一眼其折还算红润的面容,对上他关心的神情,掀开锅盖乘菜,随便找了个借口敷衍:“那个沈修筠是我舅舅......的熟人,我和他说了几句,他就放我们走了。”
其折迷惑:“你有舅舅?你母亲好友亲戚和私生子一大堆我知道,但你爸不是林家独子吗,哪来的舅舅?”
江雪坞将菜端上桌的动作一顿:“........我前夫的舅舅。”
“哦。”
其折为人也单纯,三下两下信了,调出光脑,将下单界面调给江雪坞看:“我刚刚帮你打听了一下,你要的避孕药现在因为成本太高,生产的企业倒闭了,只在黑市上有售。”
“我废了好大劲,才托熟人下了单,现在已经给你寄过去了,这几天就会到。”
“这药我也是第一次买,具体药效如何要你吃了才知道,你要考虑好,知道吗?”
其折叮嘱道。
江雪坞坐在饭桌边,偌大的客厅里只坐着他一人,安静寂寥,闻言下意识摸了摸肚子,忽然一怔,指尖微微收紧,衣角和呼吸一同乱了:“.........知道了,谢谢。”
其折又低声絮絮叨叨叮嘱了几句注意事项,江雪坞嗯嗯嗯地应着,也不打断,直到最后有几条通讯请求打了过来,江雪坞才不得不关掉其折的通话光屏。
他仔细一看,是许灵卿母亲许虞烟传来的通讯请求,似是想到什么,眼尾微挑。
许灵卿从小被事业繁忙的父母放养长大,所以和父母的关系一直不好,甚至有些淡漠。
他的父亲林玉珩作为Omega,事业心和野心丝毫不逊色于Alpha,投资眼光十分独到,与常人不同,因此常常在公司的重大决策上屡屡和许虞烟当众唱反调。
但两人的个性都好强,因此经常因为工作上的事情吵个天翻地覆,彼此都不肯让步。加上林玉珩是个工作狂,一出差就是几个月,常常无意识错过许虞烟的易感期,许虞烟便趁林玉珩出差的功夫,屡次出轨他人,甚至在许灵卿出生前,和别人诞下了私生子许轩亭。
知道真相的林玉珩和许虞烟彻底闹翻,两人在许灵卿16岁那年协议离了婚。
在此之后,许灵卿和许虞烟的关系一直很不好,但他毕竟是许虞烟名下唯一名正言顺的继承人,况且许虞烟的父亲许正燃从小替代夫妻两人照顾留守儿童许灵卿,爷孙感情十分好,这会许正燃正病着,许虞烟工作忙,有时也会打电话让许灵卿回许家看思孙心切的爷爷。
这会子许虞烟打电话过来,莫非是许正燃又想许灵卿了,想看看对方过的好不好?
思及此,江雪坞动作一顿,悬在光屏上的指尖落在许虞烟的头像上,正打算回拨,耳朵忽然敏感地动了动,似乎是听到了有人偷听时不慎弄出的动静。
他似有所感,忽然想到其折刚刚对自己说的有关避孕药的话题,心底突然咯噔一下,浑身僵硬成了一座雕像。
耳边呼吸沉促,几要震破耳膜。
片刻后,江雪坞才迟疑地一寸一寸转过头,猛然间正巧对上许灵卿暗沉翻涌的眼睛,浑身一个激灵,密密麻麻的鸡皮疙瘩瞬间爬上后背。
冷汗涔涔。
许灵卿静静地倚在门边,双眼直勾勾地看着他,也不知听了多久,听到了多少,片刻后才在江雪坞微震的瞳孔中,缓声问道:
“........老公,你和其折在说什么?”
字句咀嚼,声音又轻又慢,却仿佛凌迟,像是生怕江雪坞听不清似的。白日落幕,洗去惯常的伪装,将他的整个身躯拖入黑暗,一点一点染上难言的孤寂与阴郁。
江雪坞呼吸一窒,指尖不由自主地攥紧了桌角,力气大的有些泛白,心脏有如坠入深渊般,剧烈又迅速地跳动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