森木强撑着走进船舱,随后他像是控制不住自己胳膊似地,狠狠把手臂压在身下,纤细的手腕上,那些蜿蜒交错的血管以一种诡异的方式不断凸起又下压,里面好像有什么东西就要迫不及待地迸裂而出,森木眼前的景象逐渐变暗,光线似乎被吸走了,没有生命力的死物一点一点暗淡下去,而那些鲜活的、流动着的生命却逐渐清晰了起来。
森木能隔着墙看见外面走动的人影,看见餐厅案板上张嘴呼吸的沙丁鱼,甚至听见自己血管里血液流动的的声音。
还不是时候。
森木死死咬着牙关,对抗着自己身上的那股暴戾因子。
嘀——嘀——嘀——
示踪仪的电子提示音一下子把森木从幻象中拉了出来,眼前的黑暗潮水一般褪去,冷汗一滴一滴划过下颚线滴落木地板。
森木体力透支,昏睡过去。
海上的夜晚一般分为两部分。
从蜂鸣声响起直到午夜十二点,是上半夜,年轻力壮的水手会抓紧时间补充体力,到了下半夜,他们会聚精会神地守夜,直到太阳升起。
内瓦特海域海怪出现的概率不高,只要不违航海法则,一般都不会出现大规模的海怪捕食。
没有人要求森木这种柴禾杆一样的小孩做什么,所以他总是蜷缩在被子里,等待日出降临。
然而今天,他再次有意识的时候,迎接他的不是明亮的日光。
他发现自己站在甲板上,冰凉的海风把他吹了个透心凉。
等他看清楚自己面前的东西的时候,一股寒意从脚底直蹿头皮。
那是一个被钩起来的人!
森木悚然一惊,控住不住地往后退了一步!
那人的脸被什么东西撕咬得看不出原貌,他每个关节都被绳子穿透了,两个金属制的铁钩穿胸而过,死死地扣住了那人的锁骨,海风一吹,吊着那人的绳子晃动不止,就像一个吊起来展示的等身布偶娃娃。
而那些腥膻的带着热气的血液顺着他刚落的脚一点一滴汇聚在他脚下的地板,渐渐凝聚成了一小滩。
是马里。
虽然那人的脸辨认不出来,但是自从五岁之后,森木的五感变得异常地敏锐,他能轻易便认出所有东西。
这不都是重点。
森木眼神阴郁地盯着漆黑的海面,翻腾着的海水一如既往,月明星稀,海浪冲刷着船体,发出哗啦啦的响声,跟以往并没有什么不同。
但是森木知道,这绝对是暴风雨来临前的宁静。
深海航行法则第二条:夜晚绝对不要见血,如果有少量鲜血出现,请立刻止血并将喷上血液清除剂;如果出血量超过150毫升,请立刻逃离出血地点!
“啊!!!!!”
一声尖叫划破了深夜的死寂,森木吓了一跳,慌忙倒退几步。
森木看见船上那个洗碗的小姑娘惊恐地瞪大了眼睛看着自己,她手捂着张大的嘴巴,眼睛里盛满了恐惧:“森……森木……你……”
森木顺着她哆哆嗦嗦的手指看向马里的尸体,向她上前一步想要解释:“不……不是……”
那女孩控制不住地尖叫:“你别过来!!!”
尖叫声引来了守夜的人,他们冲过来拿着鱼叉围成一圈,:“怎……怎么回事?”
有个胆大的上前查看那具尸体,吓得倒退三步:“是……是马里!!”
人群惊慌起来:“怎么会是马里?!”
马里再怎么样也算是整艘船最强壮的人,还是个亚马逊鲶鱼返祖人,谁能这么轻易把他这样折磨致死?!
“呕——”
人群中的一些胆小的人看见这种血腥场面,已经控制不住地伏地干呕。
“是不是你!”一个水手指着森木叫嚷道,“一定是你!!你受不了平时马里的欺负,故意杀人报复!”
他的眼睛布满了红血丝,目眦迸裂,嘴唇都害怕得颤抖:“偏偏还是在晚上……还在甲板上!你就是故意弄出血来吸引海怪!你想我们都死!!”
在场的人沉默着看向森木,那些人的眼神让他感到透骨的寒冷。
森木百口莫辩,他只能干巴巴地憋出一句:“不是我,我没有杀他。”
“狡辩!”水手头发散乱,近乎癫狂,“有人看见第一个出现在这里的人是你!!就是你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