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乃荒唐至极。
姜宝忆垫着脚,看他虽眼眸平静,可周身散着股清隽逼人的气势,莫名就有点后怕。
“我母亲记错了。”
姜宝忆吃惊的看着他,似乎没预料到这个结果,周启的言外之意,是拒绝与大姐姐相见。
可是,为什么呢?
她想不明白,明明是周启先喜欢大姐姐,本该是两厢情愿的奔赴,怎么事到临头,他反而要退缩呢?
难道是因为大姐姐坠水,救她那人的缘故?
姜宝忆心跳的扑通扑通,手指紧紧攥住帕子,再看向周启时,目光里倏地充满恐惧和害怕。
大姐姐被人推下水时,是平阴侯世子,大理寺主簿景子墨跳下去救她上来,而且解了自己外衣裹在姐姐身上抱到船舱,此事极其隐秘,无人知晓。
姜宝忆心虚的偷偷查看周启,恰好就被他捉个正着,脸骤然绯红似火,脑袋瞬时低下,绞着帕子开始胡思乱想。
周启心细如针,聪明神算,何况他对姐姐关注许久,难道他真的知道景子墨救了姐姐?难道是因为嫉妒?
姜宝忆倒吸了口气,深深觉得事情棘手。
情之深切,令人头脑发昏。
连周启都不能避免。
此时还不好点破,省的叫他下不来台,姜宝忆也着急,可她不知道该怎么同他解释,故而心里七上八下,乱成一团麻。
自然,周启不知道她心里想的是这些糟乱无章的东西。
他上前一步,姜宝忆下意识端直身子,周启垂眉,伸手给她理好发髻间的珠花,嘱咐道:“不必担心有人尾随,很快会没事的。”
得加快扳倒许家的速度了。
姐妹二人趴在被窝里,姜瑶气的蹬开腿,翻身朝上:“我好容易打探来的消息,他为何不去?!”
“嫉妒。”姜宝忆肯定而又简洁。
姜瑶歪头,趴过去问:“嫉妒什么?”
“大哥哥定是发现景世子救你,生气了。”姜宝忆仔细分析,头头是道:“景世子在大理寺任职,又是大哥哥的下级,大哥哥喜欢你,景世子偏又不顾一切脱下衣服救你,大姐姐是大哥哥喜欢的人,他怎么可能高兴呢?”
姜瑶恍然,掰着姜宝忆的肩膀晃了晃:“原来如此。”
两姐妹不约而同平躺下。
微弱的光火轻轻跳跃,拉扯出古怪的形状。
少顷,姜瑶说道:“他倒是容易酸,也不肯听我解释。
景世子虽好,却不是我喜欢的人,不过他长得还挺好看,浓眉大眼高鼻梁,跟周启差不多身高,身世也好。”
姜宝忆嗖的坐起来,吓了姜瑶一跳。
“怎么了,宝忆?”
“大姐姐,景世子哪里好看?眉毛不如大哥哥俊俏,眼睛不如大哥哥秀美,鼻梁也不好,关键他嘴唇薄,嘴唇薄的人薄情,大姐姐你喜欢薄情的人吗?”
梦里的惨剧,就是从姜瑶抛弃周启开始。
她不想死,也不想姜家亡,所以姜瑶不能摇摆不定。
姜瑶托着腮,不以为然:“景世子也没你说的这么差啊。”
“所以呢?”姜宝忆急了,凑上前问:“大姐姐喜欢景世子吗?”
“当然不是!”姜瑶揽着她肩膀躺下,逗她时掐着她软乎乎的腮,笑道:“周启就是你未来姐夫!”
陆续下了两三天的雨,晌午才晴,屋檐滴答着水,屋里冷飕飕的。
翠喜终于取回炭火,高兴的在那喋喋不休。
余嬷嬷端来热乎乎的红枣桂圆粥,姜宝忆吃了两碗,又坐在塌前绣起帕子。
周启自江南回京后,姜瑶本来是打算拿绣好的青竹纹帕子送他,可不知丢在哪里找不见,便让姜宝忆再帮她绣一条,绣到一半,姜瑶又改了主意,说是不要了,要去亲手做个旁的玩意儿。
姜宝忆便改了针路,将青竹纹改做芙蓉花,寻思绣好自己用。
外面冷,屋里好容易点燃炭火,余嬷嬷把门窗都关严,主仆三人围着炭炉做活。
余嬷嬷年纪大,纳鞋底时慢慢打起酣来,翠喜起初笑,后来也歪在榻上,手里握着针线抬不起眼皮。
姜宝忆从净室回来,就看见她们两人睡得浑不知人。
她脑子里忽然闪过个念头,神经就陡然紧绷起来。
她爬上床,扯起被子盖好,然后悄悄往嘴里塞了颗药丸,合眼佯装睡着。
闭紧的门窗时而被寒风吹得咔哒响,碧蘅院本就是姜雪未出阁时的住处,在她和离回京后几乎没做任何修葺,经年累月,也就不如从前规整气派,脱漆还是轻的,有两扇窗户木料已经皴裂。
姜宝忆缩在被子里,听见门口传来极轻的叩门声。
“哒哒哒”
半晌,有人推开了那扇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