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突然想起来前些天和柳孟棠互换名姓的场景。
片刻后,宜尔用没伤到的那边肩倚着窗框转过身,低低道:
“有劳孟棠了。”
清风从窗口到柳孟棠身边,带来了淡淡的白芷香。
柳孟棠微怔,这是宜尔头次唤她的名字。
她莞尔:“那我是不是可以直接唤您大名了?”
宜尔眨了下眼睛:“你随意。”
“宜——”
话音未落,柳孟棠又道:“算了,我还……”
“嗯……”宜尔应了声,“直呼其名便可。”
柳孟棠挣扎了片刻,终于拉长了声音道:
“宜——尔——”
“嗯。”宜尔应了,“时候不早了,早些歇息吧。”
……
直到柳孟棠躺到榻上,心脏还在怦怦跳。
屋内只留了盏灯,离她这边有些远。
她侧过身,略微抬眸便能瞧见宜尔打坐的模样。
昏暗烛光下的宜尔有种说不出的柔和。柳孟棠心中突然蹦跶出“妩媚”这个词。
她揉了下太阳穴,想要驱除自己脑海里乱七八糟的想法。
片刻后,她仰起脑袋,往边上侧了些,以便自己能瞧清宜尔的模样。
柳孟棠头一次觉得无比心安。
这种感觉就像是断肠人寻到了归处,漂泊者找到了栖所。
她好眷念,眷恋到舍不得时间如此流逝。
宜尔五感敏锐,她不用睁眼就知道柳孟棠在瞧她。
“睡不着?”等待了片刻,宜尔道。
“舍不得阖眼。”柳孟棠答。
“为何?”
“这种踏实的心安感,我已经许久没体会过了。”柳孟棠的声音十分黯淡。
“我怕醒来,一切又都没有了。”
宜尔睁开眼睛,却没看她。
柳孟棠这句话勾起了她许多回忆。
曾经的宜尔亲眼目睹了一场大火,火焰吞没了一切,烧毁了她的居所,燎到了她的羽翅……
最后,吞没了她信仰的神祗。
醒来的她,一切都没有了。
宜尔忽然有些胸闷。
她安慰柳孟棠道:
“睡吧。睡不着就数羊,数着数着就睡着了。”
“我一直在。”
柳孟棠听了她的话,阖上眼睛。
这一觉睡得十分安稳。
柳孟棠甚至梦到了去世已久的亲生父母。
她远远地瞧着父亲单手抱着年幼的自己,右手搂着风华正茂的母亲。
重叠的高墙和琉璃瓦挡不住幼年的她放出的风筝。
风筝飞出了高墙,飘得很远很远。
*
翌日清晨,柳孟棠睁开眼睛,却没瞧见宜尔。
她穿好衣裳,回正房洗漱完毕,绕着整个院子寻了一圈,都没发现宜尔的身影。
灰蒙蒙的天空仍挂着轮圆月,朝阳不知藏匿在何处,只悄悄透出点光亮。
“天还未亮透,便外出了吗?”
柳孟棠立在檐下,仰望着天空,喃喃道。
吱呀一声,配房的门忽然被人推开了。
衣着整齐的宜尔从里边走了出来。
柳孟棠惊讶道:“道长,你没外出?”
宜尔怔住了:“你怎么起这般早?”
“醒了便起身了。”柳孟棠答。
宜尔颔首:“再歇片刻也无妨。”
“我方才寻遍了西厢未曾瞧见道长。”柳孟棠道,“还以为你外出了。”
宜尔今辰开启了天听,各类祈求祷告纷涌而来——这是幻境中的信徒向宜尔的祈愿。
祈愿声势浩大,宜尔没坐住,亲自前去探看了一回。
她本以为柳孟棠还得个把时辰才能起来,没想到她起这么早,还已经寻了自己一圈。
宜尔扯开了话题。
“你想外出吗,出去散散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