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开玩笑的,只是比喻而已,这都听不懂,傻老外。”乐月把手里的小袋子伸过去,努努嘴:“挑好了没,剩下的我还要寄给北京的同学和闺蜜呢。”
“挑好了。”卢卡留下的那张大头贴,乐月的眼睛笑得像一弯弯玄月。
车开出去没多久,乐月就累得睡着了。
一开始,她头一直靠着冰凉凉的车窗玻璃,后来,莫名就靠上了一个温暖的肩膀。
不知过了多久,乐月睡得正香,忽然间,察觉到有人轻轻推她的肩膀:“月亮,月亮,醒醒......”
乐月迷迷糊糊揉揉眼睛,活动一下脖颈,懒懒地问:“嗯,这么快就到站了?”
卢卡抿了抿嘴唇,艰难地说:“不是到站了,是车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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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坏了,司机说救援车辆马上就到,应该不是什么大毛病,修好了就能继续上路,耽误不了多长时间,让大家稍安勿躁。
乐月也不困了,坐在车里焦虑地等待。
可眼瞅着太阳一路西下,天色越来越暗。
大巴车上的电子表显示,马上四点了,车还没修好。
车短时间内看来修不好了,司机只好上来再和大家道歉,说长途客运公司派了另一辆长途大巴来接乘客。
等乐月他们坐上另一辆大巴车,已经五点多了。
中途,卢卡想借邻座叔叔阿姨的手机,让乐月给家里打电话报个平安,乐月死活都不愿意打。
电话打过去不就露馅了吗!
乐月一路都很慌,心里念叨着,这可彻底完蛋了,却又抱有一丝侥幸心理。
万一姥姥今天手气好,赢牌了,晚点回家呢?万一姥爷和工厂的老朋友一起吃晚饭,喝酒喝开心了,晚点回家呢?
所以这个电话,坚决不能打。
卢卡隐隐觉得,乐月的状态不大对,但是她不说,他也不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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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开到云镇的时间,是晚上七点半。
俩人下了大巴车,打了一辆“蹦蹦车”。
刚到巷子口,两个神色慌张的孩子,就和迎面骑着自行车,帽子都没带,头上冒烟的楚老爷子打了个照面。
姥爷几乎是从自行车上跳下来的,车也不管了,跑过来抱住乐月:“月亮!跑哪儿去了,这么晚不回家,你姥儿说你和同学玩去了,你同学家我都找遍了,几个小孩都说今天没见过你!急死我们了!”
“姥爷,对不起......”乐月这时候知道害怕了。
“你,你们!跑哪儿去了!”楚老爷子不轻不重地拍了卢卡肩膀一下。
“楚爷爷,我带乐月去省城看电影去了,回来的路上大巴车坏了,耽误了时间,对不起。”卢卡低声说道。
“不是......”乐月摇摇头,刚想解释,就被姥爷的话打断了。
“你俩自己去的省城?真能耐啊,乐月,姥爷怎么和你说的,快过年了,外面这么乱,真出什么事儿让我怎么和你爸妈怎么交代!说,你俩谁的主意?”
卢卡点头:“我的。”
乐月坚定的说:“是我的主意,不是他的......”
楚老爷子更气了:“行啊,你俩这就互相通气儿打马虎眼了?”
乐月手里还拎着给姥姥、姥爷买的焦糖爆米花,惨兮兮地抬头看着姥爷,声音带着哭腔:“姥爷,我错了,你骂我吧,我没告诉卢卡你们不同意我去省城,他要是知道你们不同意,肯定不会带我去的......”
“老头子,行了行了!孩子回来就行了,都还小,不懂事呢,知道错了就行了!外面这么冷,有啥话进屋再说。”姥姥估计是听到了巷子口的声音,一路小跑出来,双手捂住乐月的脸颊:“冻得耳朵都红了,哭了被冷风一吹,皴了脸。”
“姥姥,我错了,呜呜呜......”乐月委屈叭叭地哭出声,头一次被姥爷骂,现在也知道事情的严重性。
姥姥揽着她,忙安慰着:“好了好了,没事儿就好,下次和姥姥姥爷说实话,又不是不带你们去,就非要赶着看啥首映啊?小卡一起啊,给你俩下面条喝,喝点热乎的。”
“我,我回家。”卢卡穿得单鞋,脚冻麻了,轻轻跺了下脚。
“老赵今天又喝上了,撒酒疯呢,晚点等他睡了再回去。”楚老爷子手劲很大地拍了卢卡的肩膀一下,推着他往自家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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睡觉前,乐月一遍遍翻看抽奖得到的那本亲签的《哈利波特与魔法石》,闻着硬皮书上墨水的香味。
这是从英国漂洋过海来到中国的一本书,就像卢卡从西班牙漂洋过海来到中国一样,都是“舶来品”。
乐月趴在床上,摊开带锁的日记本。
她很长时间没写日记了,来到云镇以后,生活平淡如水,似乎没什么需要特别记录的事情。
但是今天,乐月有一件事想要记录下来。
小姑娘一笔一划地在带着水果香味儿的纸上写着:“中国这么好,卢卡应该不想回西班牙了吧?”
写完后,乐月撕开大头贴的贴纸,把自己和卢卡的合影贴在同一页。
而卢卡单独的那张大头贴,乐月想了想,偷偷放到了大嘴猴钱夹的夹层里。
小姑娘自言自语道:“等回北京,见了程莉莉和樊馨他们,第一时间把我家‘小狗’的照片拿给他们看,羡慕死他们。”
不对,到时候卢卡也会和自己一起回北京,让他们见真人就是了。
乐月相信,她在北京的那些闺蜜和好朋友们,肯定也会和卢卡成为好朋友。
最后,乐月还是没把那张单人照从钱夹里拿出来。
乐月爬进被窝,畅想着美好的未来,很快就睡着了。
刚睡着没一会儿,她就被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吵醒。
乐月听到姥爷房间开门的声音,堂屋的灯也亮了,她也迷迷糊糊从床上爬起来。
屋外夹着卢卡急促的喊声:“楚爷爷!楚爷爷!我姥爷摔倒了!一直在流血!怎么叫都叫不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