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着,他面无表情地看着任无道熟练地找到一个可以帮忙探听情报的势力,熟练地匿名发布委托,熟练地租了一个房子住下。
都是些主角必备技能,易怜真深深为任无道的熟练和周到所震惊。
而且办得非常之快——没有任何拖延和犹豫,干脆直接,效率极高。
可当一切都做完,和任无道在暂住的房子内安定下来后,易怜真便发现了问题。
任无道他只办正事,不说闲话。
非常字面意义上的不说闲话,一句都不说。
势力最初给二人提供了一个最近事件的单子,易怜真花半天时间看完后依旧没什么头绪。在那之后,势力便把各种不易探知的消息和情报陆陆续续发到任无道手中的木牌上,再由易怜真甄别。
为了沟通方便,除了睡觉二人都待在同一个房间。可连续几天,除了告诉易怜真“有新消息”和询问“有头绪了吗”之外,任无道一句别的话都没有主动说过。
没有新消息来的时候,任无道都默默坐在房间角落的椅子上,闭目修炼功法。
易怜真刚开始还试图没话找话,任无道也每次都会认真地回应。
回应之后就没有下文了……
两个人之间再度陷入尴尬的沉默。
易怜真自己都说不下去,挫败地闭嘴,一个人趴在桌子上发呆。
他现在无比怀念秦英。
之前在上一个世界时,因为基本都在和秦英相处,以至于他没注意到这一点,也根本没想过还能有现在这种情况。
和任无道在一起,两个人硬生生过成了一个人的感觉。
可易怜真无法忽视房间里的另一个人,长久的沉默令人窒息又让人无所适从。
穿越前他总以社恐自居,事实证明,社恐也不能完全没有社交。
但任无道可以。
他就是这个性格,易怜真在内心拼命安慰自己,无论是谁,几百年没跟别人接触过,都会是这种性格。
他是想跟我接触、想找人陪伴所以才和我一起行动,但是这并不说明他会和人接触,并不代表他就是想无视我。
没有多大用处,易怜真依旧如鲠在喉。
到了第三天,他终于忍不住了,一秒钟都忍不下去。
“任无道,”他走到任无道面前,轻咳一声,郑重又小心地问了一个问题,“你觉不觉得我们现在这样……不太正常?”
任无道在他过来之前就睁开了眼睛,他现出一些沉思,又好像没有想通,片刻后颌首道:“你继续说。”
“你和我在一起,是因为不想再体验只有一个人的生活了,对吧?”易怜真问。
“是的,”任无道笑了笑,“我之前都只敢一个人,所以现在已经很好,我也会尽我所能地帮你。”
要求真低啊……
易怜真闭上眼睛深吸了一口气又睁开,小心翼翼地试探:“那……你有没有考虑过,可能一般人相处并不像我们现在这个样子一样?”
任无道犹豫了,他微微皱起眉:“有什么区别吗?”
“区别还是挺大的,”易怜真说,“就像、就像……”
就像只会完成任务的机器人和活人之间的区别。
他苦恼地歪了歪头:“你之前是怎么和别人相处的?——我知道你一般不和人太近接触,但总有例外。”
“就和现在一样,”任无道不解地说,“不过我不敢离他们太近,除非有必要的时候,基本都会避开他们。”
“只不过,”他停了一下,目光晦暗不明,“只有亲近的人会因我而死,擦肩而过并不会影响什么。有时候我也会混进人群中,感受他们的生活和悲欢,想象如果我和他们一样,会是什么样子。”
易怜真咬了下嘴唇,心里莫明有些发酸。
这样的日子,任无道过了几百年。
“那你……”他问。
“没什么,”任无道居然又笑了笑,安慰他道,“我已经习惯了,你不用为我难过。”
“我听了怎么可能不难……”说到一半,易怜真突然顿住。
他恍然大悟。
“我知道哪里不对了,”他一字一顿,“你和我之间没有交流。”
“交流?”任无道跟着重复了一遍,反问道,“我们现在不是在交流吗?”
“不是这种交流,”易怜真把手一挥,“是情感上的交流,那种能构建起人和人之间联系的交流。”
“我们有不同的经历,也有不同的生活,你有你的喜怒哀乐,我有我的喜怒哀乐。我们不能把它们埋在心里,而是要相互交流,彼此分享。”
“否则,”他认认真真地说,“如果你的欢喜和难过都只有你一个人知道,没有人和你一起高兴,没有人为你的难过而伤心;如果你只和别人一起办事,而不让任何人关心你……”
“那两个人在一起,和孤独的一个人又有什么区别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