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里人还是知道了他在配音,郁昕一路都在想到底是哪出了问题。
他家里人不会有人专门去听耽美广播剧,就算真的阴差阳错听见一两句,也绝不可能直接就认出来,他录路朝时的声线和平常说话还是不一样的。
除非是有人把yu之前录的好几个角色都一起摆在家人面前,才有可能被认出来,真是这样吗?那这个孙子又会是谁?
这次给郁昕开门的两位佣人脸上没有带笑,连说少爷回来了的声音都小心翼翼,大厅格外整洁素净,仿佛像害怕有任何多余的东西可供人摔打。每次看见他都会迎上来的妈妈也坐在沙发上神色忧虑,一切迹象都表明今天注定不会好过。
“你这一年多不好好上班,就是在搞配音。”郁爸依然是坐在办公桌后,领导训话般不怒自威。
“是。”
“以后什么打算。”
“当一名配音演员,”郁昕来的时候已经想好,既然没有再糊弄过去的可能,不如快刀斩乱麻,他又补了个时效来表明决心,“一辈子。”
“一辈子,你懂什么叫一辈子吗?”这三个字算是彻底惹怒郁爸,他把手里的签字笔啪一下拍在桌上,“一辈子不务正业,你也能说出口!”
“怎么就不务正业了,”郁昕梗着脖子抗争道,“人民不需要娱乐吗?群众不需要放松吗?国家的文旅娱乐产业总书记都不敢说没用。”
“可是乖,你想做的就是给人茶余饭后添点乐子的事吗?”
郁妈妈峨眉微蹙,她不凶,但这种不愿相信的受伤表情却比打骂更让郁昕难受。
“妈,你也觉得职业歧视应该吗?”
“这不是职业歧视,这是能力错配的问题,百分之九十的人都能去卖煎饼,只有百分之十的人才能从事脑力要求更高的工作,你要浪费自己的一身天赋吗?”
郁昕从小就聪明,自己也爱较劲钻研,拿了不少奖项,这样的人仿佛就该做更加高大上的研究或管理工作。
“可我在配音上也很有天赋啊,妈妈,你是园林设计师,你应该知道凡是跟艺术和创作有关的职业都很需要天赋的,我可以成为最顶尖的——”
“最顶尖的猴子吗?”
郁爸手心握实,颇有恨铁不成钢的愤懑,刚印证郁昕这两年在折腾配音时,他确实生气,但想着把人训一顿回到正路上也算,就当一时玩心大走岔了。这倒好,还准备一辈子给他干这个,荒谬!
“你还敢拿你妈作比较?她设计的恢弘园林承载着文化,具有实用价值和美学高度。你们呢?拿着话筒说两句就真当自己能哗众取宠了。家里这么多资源培养你,就是为了让你干这种上不了台面的事吗!”
郁昕眼眶发热,指甲陷进肉里,他付出了无数热爱与时间的事业,凭什么要这样遭人诟病。
别人不理解就算了,连他最亲近的家人也要这样拿刀刺他。
“我创作的每一个角色都是独一无二的,他们对我的观众有着无与伦比的意义,你们不理解,不代表它不存在。”
“就这么个上不了台面的事也配谈意义?”
“你这是人身攻击,你还是高官,我要举报你!”
“好了,都少说两句。”
一道沧桑遒劲的声音传来。
眼看争执要往混战的方向走,郁爷爷终于从二楼下来,手杖敲在木质地板上笃笃笃地让人心里发虚,郁昕抿抿嘴,可能他们郁家男人都有不怒自威的天赋吧。
“我就三句话。”
郁昕规规矩矩听着,没完全从楼梯上下来的爷爷俯视着他。
“从学奋进不息,从商兼济天下,从政为国为民。”
郁昕听懂了,这是给他三条路去选,他们家向来民主,但也只是在划定的大框架内任他选择,小一点的事情家里一直对他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职业选择却不行。
可在彻底对立之前,郁昕还想撒娇试试,他嘴撅起来委屈地说:“爷爷,我没听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