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敏锐地发现，今日的席间多了一个人。

那是一名粉衫少女。

少女看起来年龄不大，尚未完全长开。

她梳着简单又不失仙气的飞仙髻，耳畔两侧各垂下一串晶莹的流苏，一身粉色撒花纱裙衬得她美丽如朝霞。

她的脸蛋仍留着些稚气，一双扑闪扑闪的大眼睛，似溪底乌溜溜的黑曜石。她粉色小巧的嘴唇微微张着，看起来亲切又可爱。

他从未见过她穿过粉色，没想到她穿起来，竟如此清新可人，璀璨如明珠。

……

见到芙蓉仙子后，凌霄便低下了头，盯着长案上的碎布发呆。

正当她走神时，忽然，一阵很轻的脚步声朝她而来。

片刻后，脚步声的主人在她身边停下。

凌霄不小心瞥到了一片洁白的衣角。

不等她有所反应，月星河撩起衣摆，在她左侧的长案边落座。

凌霄顿时一愣，不知他是有意还是无意。

蟠桃会席间的空余位置很多，不少位置距离主台近，比她隔壁的邻座要好上很多。

他为什么偏偏会选择这里？

这时，王不一拉了拉她的袖子，提醒道：“霄霄，你为何不向天师见礼？”

凌霄本就思考该如何面对月星河，没想到王不一却多生事端，这么快就将她推了出去。

她稍稍转过头，望着他的侧脸，突然有一种被架在火上烤的感觉。

在她心目中，月星河冷漠无情，对她严厉苛刻，总让她不由自主地感到害怕。

尤其是这一次，她偷偷从诛魔台逃了出来，又犯了一次大忌，等从幻境出去之后，不知月星河会如何罚她。

“霄霄？”王不一又拉了拉她的袖子，像一名多事的普通长辈，催促后辈向亲人打招呼。

凌霄咬了咬牙，她此次跳入幻境，本就是为救月星河、救所有人而来，可不能因为害怕就打退堂鼓。

她鼓起勇气，斟酌着语言，尝试性地唤他道：“……天师？”

闻言，月星河凤眸微抬，瞥了她一眼，淡淡地应了一声。

他还是那么冷漠，与往常无异。

见状，凌霄皱了皱眉。

月星河的变化不明显，这让她无法确定他是否受到幻境的影响。

她想了想，打算继续聊下去，从他嘴里多套几句话。

“天师！”

这时，一道娇媚的嗓音在不远处响起。

凌霄催动魔种，抬眸望了她一眼，声音的主人正是一身绛色衣裙的芙蓉仙子。

她身上被魔气缠绕，但并非幻境而生的魔。

凌霄心想，她从未在天一门见过这位芙蓉仙子，想必她应该是灵兽宗的弟子。

“天师，方才我去了一趟桃林，为您采摘了最上等的蟠桃。”芙蓉仙子娇笑一声道。

她手中端着一个清静琉璃盘，里面盛放着三个紫纹缃核的蟠桃，的确是王不一口中所说的九千年一熟的紫蟠桃。

望见那蟠桃，凌霄脸色大变。

从她的视角来看，这哪里是三个蟠桃，分明是三颗血淋淋的，眼窝空洞的人头！

月星河若吃下去，那还得了？！

芙蓉仙子腰肢一扭，往前款款走来，就要为他献上蟠桃。

凌霄大惊失色，心脏狂跳。

她一定不能让月星河吃掉蟠桃！

他是整个灵界最强的修士，若他受伤了或是入魔了，还有谁能对抗得了渊幻？

凌霄没有多想，右手往前方一抓，看起来像去抓果子。

然而，当她抓住那颗果子时，她眼疾手快地拂向金樽，将金樽里的酒全泼都在了地上。

那芙蓉仙子走得着急，本就没怎么看路，凌霄这一滩酒水恰好泼在她跟前。

她一个不小心踩中了酒水，毫无疑问她脚下一滑，整个人往侧方一扑，当场摔了一个大马趴。

“啪！”她手中的清净琉璃盘摔碎了。

“咚咚咚…”又是几声响，那三个蟠桃从琉璃碎片中滚了出来，滚得满是灰尘。

芙蓉仙子头晕目眩从地上爬起来，抬起一张脏兮兮的脸，表情竟有一瞬间的空白。

望着芙蓉仙子狼狈的模样，月星河侧过头，瞥向邻座表情无辜的少女。

他嘴角微不可察地一弯。

“怎么还是那么调皮。”

他轻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