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水不干净？你在说什么？”
梁控从座位上一跃而起，捏着酒瓶的那只手微颤，眉毛拧作一团，显得非常滑稽可笑。
“你说呢？”
身后的嗓音干净清冽。
林嘉迟回头望去，江应决穿了件黑色t恤，站姿挺拔，一身黑色装扮无端给人带来一种压迫感，他清隽的单眼皮半垂，朝水杯挑了眉，反问道:
“你自己不是最清楚吗？”
江应决躬身坐到林嘉迟旁边，懒洋洋地撑起下巴，眉峰半挑，偏头朝林嘉迟看去。
“你怎么在这儿？”林嘉迟一脸惊诧，她往旁边挪挪位置，问江应决。
江应决懒懒散散地耸着眼皮，回应道:
“顺路又碰到你了，真巧啊。”
“你到底是谁？怎么和嘉迟认识？”
梁控从椅子上站起，肥厚的手掌猛烈地拍击桌子，给桌子带来不小的颤动。
“服务员，服务员，他是谁啊，怎么随便就到别人的餐位上来了？”
梁控在过廊间随手捉了个服务员，扯着他的衣襟，把他拽向此处，服务员一个踉跄，手里的餐具差一点就要滑落到地上，还好他眼疾手快及时接住餐盘，等站稳后，他长吁一口气，秉承着优秀职业素养才忍住没对梁控翻白眼，礼貌地询问:
“您好，请问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吗？”
“他！”
梁控伸出手指向江应决，怒吼道:“把这种不相干的人都赶出去，我又不认识他，还占了我们的位置！我找谁说理去？”
他说话时溅起白色的飞沫在空中四射。
服务员一把擦干被溅在脸上的飞沫，弯下身子，强忍心中的怒气憋出一个职业假笑，问:
“好的，请您不要生气，我们会来处理好这件事。”
等到服务员转过头，看到江应决的脸时，拿着餐盘的手抖了抖，面露诧色，恭恭敬敬地叫了声“小江总”，而且继续问:
“小江总，你怎么在这儿？”
“没什么。”
“那……”
“你们在偷偷摸摸地商量什么对策？我告诉你，我可是认识你们老板的，如果不给我解释清楚为什么我的餐位上会冒出一个陌生人，这事是没办法就这么算了的。”
林嘉迟看他这幅狼狈且丢人的样子，忍不住挪开视线，目光移至别处。
服务员眼神茫然地望向江应决，江应决朝他点点头，他这才敢开口。
“先生，我认为您有些无理取闹了，小江总怎么是外人，他这样也是来视察我们工作，希望您不要……”
有江应决在背后撑腰，服务员的态度也硬气起来。
“小江总？这又是谁？姓江的我只认一个江瑞华！其他的人算什么！”
梁控说话声音又大又响，不一会儿就吸引了不少人的注意。
“怎么？你找我爸有什么事情？”
江应决玩味地笑了笑，眉角染上几分懒散。
“你……你爸？”
闻言，先前一直大声喧闹的梁控此时也怔住了，他难以置信地盯着江应决看了好一会儿，才叫出口:
“你……你是江应决？”
“不错。”
江应决满意地点点头。
没料到事情会往这个方向发展，梁控的气势瞬间弱了下去，他额角直冒冷汗，他赶紧给自己找个台阶下，他的脸色从原本怒气冲冲到现在满脸堆笑，宛如变脸，揶揄道:
“我这就是跟小江总开了玩笑嘛。”
说完，他拿起桌上的纸巾，揩了揩额角渗出的几滴汗。梁控也没想到事情竟然会演变为现在这个样子，他眼看着围观的人群越来越多，大家交头接耳议论声纷纷，场面越来越控制不住，于是他急忙对着人群大声吼叫，褪下那层虚伪的伪装，一点素质也顾不上了，扯着嗓子大吼:
“看什么看，有这么好看吗？聚在一起干什么？再看就把你们眼珠子掏出来！还不赶快走？”
围观的人对着梁控指指点点，一脸鄙夷和不屑。但梁控不在意，他全身上下所有的精力都用在驱散四周围观的人群上了。
终于，周围的人群散了些，梁控这才松了一口气。
“小江总，您坐。”
他恭恭敬敬地往旁边挪了挪位置，给江应决留出一个空位来，语气恭顺:
“没想到来的是小江总啊，真的有缘分。”
“您有什么需要用到我的地方，直说！咱俩这啊，也真是有缘分。”
江应决不屑于和他套近乎，单刀直入主题:
“那你往水里放的是什么？”
江应决是单眼皮，不笑的时候斜睨着眼，目光凛冽锐利。
“什么放了什么？我什么都不知道啊。”
梁控一脸无辜。
“我都看到了，你实在不记得的话我可以把监控调出来帮你回忆。”
江应决说着，指了指天花板上一闪一闪红光的摄像头:
“忘了说明，这个摄像头是一百八十度无死角，除了它背后那边墙拍不到之外，其他的都可以拍到。”
“所以——就算坐在你自以为的视线死角里，摄像头也是能够拍到的。”
“想试一下它的功能吗？嗯？”
江应决向他发出邀请。
“没有啊。”
梁控伸手拿过林嘉迟的水杯，若无其事的样子:“都是从水壶里倒出来的水，怎么会不一样呢？”
说完，他把水杯里的水又倒回了水壶。
“你看，它本来就是在水壶里。”
刚要把水壶放回去，砰的一下——水壶落地。
水壶里的水全都洒在了地上，在灯光照耀下，一片晶莹。
“真不好意思，我刚刚没拿稳。”
梁控露出一个充满歉意的虚伪微笑。
“这也没关系。”
江应决慢条斯理道:“只要在水渍变干前找人来检测，依旧能够检测出里面所含有的成分。”
眼看梁控此时被怼到哑口无言，林嘉迟忍无可忍地开了口:
“闹够了吗？”
“你们到底在吵什么？”
“你刚才不都听见了吗？”
江应决抬眸，直愣愣地对上林嘉迟的目光。
他莞尔一笑，问道:
“你信我还是信他？”
信谁？
我谁都不信。
梁控这种尖嘴猴腮、一脸恶相、且行动诡异让人猜不透想法的男人肯定是信不过的，至于江应决嘛——几天前林嘉迟还目睹了江应决在偏僻的巷子里玩校园暴力。
总之，这两个人都不是什么好人。
林嘉迟没吱声。
“算了，就这样吧。”
梁控深知自己在此处再待久了，必然会发生不好的结果，于是索性趁早开溜。
“嘉迟啊，这顿饭看来是吃不了了，我刚刚家里还有些急事，必须得先回去。要不然你也先回去，下一次我再叫你。”
临走时，江应决好心提醒。
“别忘了去前台买单。”
到了收银台，梁控打开钱包。
“七号桌，买单。”
“您好，一共收您……”
梁控拿钱的动作顿住，又问了一遍。
“多少钱。”
收银台工作人员又答了一遍。
“什么？这么贵？”
“您点的都是我们这里的招牌菜，贵一点是很正常的。”
“那——这剩下来的菜怎么办？我一口都没有吃。”
“您可以选择打包回家，不过，提醒您，打包盒是需要另外收费的。”
“艹。”
梁控骂了句脏话，但碍于公共场合，周围还有这么多人在，他不好发作，只能硬着头皮买单。
对上林嘉迟的目光时，他的目光则变得又和善起来。
结完账回来，梁控给林嘉迟打了声招呼:
“嘉迟啊，这顿饭就先这样吧，下次有机会再请你吃饭。”
“要不然我给你送回学校吧。”
而后，他心虚地看了江应决一眼。
“不用了，我待会儿会给她送回去的。不用你费心。”江应决不给梁控留下一丝机会。
“好。”梁控恨得咬牙切齿，“那就麻烦小江总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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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梁控走远了，林嘉迟也收拾东西准备离开。
没等林嘉迟离开座位，坐在对面的江应决突然懒懒散散地开口，似笑非笑:
“不说点感谢我的话吗？”
“说些什么？”
这会轮到江应决惊讶了，他脸上闪过明显的诧色:“你刚才听了我和他的对话，竟然还没有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吗？”
“我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