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怀仪今日不知是第几回叹气。
柳宛性子沉闷,大多是她说什么,三娘负责听从。
没有什么可供取乐的活动。
用了午膳,两人说了一会儿话,怀仪便摆了摆手,有些恹恹道:“冬日天色暗得早,本宫便不留你了,早早回去吧,逃避也不是办法。”
柳宛走出椒房殿时,正下着小雪,如柳絮飞扬,簌簌落下,满目银装素裹,料峭的寒意让她缩了缩脖子。
秀气的小脸藏在素白狐氅中,毛茸茸的领檐衬得她一张脸愈发的娇小。
她一步一步走的极为小心,侍女在身后为她撑伞。
似有所感,她猛然抬了头,却再也挪不开目光,青衣公子长身玉立,站在红墙白雪间是第三种颜色,面容俊朗,好看得叫人挪不开眼。
柳宛看得眼眶发涩,心口像是堵了一团棉絮,憋闷得快叫她喘不过气来。
这么多年,她以为已经能够很好的控制自己的情绪,上次在如意楼,她就表现得很好,安静坐在皇后身边,低垂着头,不去看他,也不主动搭话。
仿若从未相识。
想到此处,迅速挪开目光,尖利的指甲掐了掐柔嫩的掌心,她顿住脚步,隔了一段距离,福身见礼:“世子安好。”
怀恩亦顿了脚步,拿东西的手不自觉收紧,低眉敛去眸中痛色,再抬眼时是少有的温润:“夫人安好。”
他们中间隔了五六步,谁也没主动缩短距离,克制站在对面,彼此问好后就再也没开口。
柳宛有些想逃,她不知道该说什么,也怕再待下去会泄露自己的情绪。
直接走人太过失礼,她打算简单寒暄两句就同他告别。
她的目光在怀恩手中那一团东西上停留了片刻,他一手拿着三根细长的木棒,另一手托着用油纸包裹起来的一团。
柳宛跟怀仪出过几次宫,了解到皇后喜爱酸酸甜甜的糖葫芦,将怀恩手中的东西大致形状与记忆中的形状一比较,她便猜出他手上拿的是糖葫芦。
那股迫切想逃离的想法停滞,她像是想到了什么,轻笑问:“世子又给娘娘寻了零嘴?”
那声轻笑让怀恩顿时手足无措起来,捏糖葫芦木棒的手紧了又紧,他差点脱口而出欲像从前那般分她一串,最终却是止住了念头,佯装平常干巴巴地“嗯”了一声,并未多说,也并未提出要分给她。
柳宛只觉得心中那股子憋闷更甚,她不知道自己究竟在期待什么,只觉得心里空落落的,总也落不到实处。
这下她真的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有皇后在还好,怀恩基本上都在同妹妹说话,又是添茶,又是夹菜,恨不得将最好的都捧到他妹妹眼前。
柳宛眼眶更加的酸涩,耳旁嗡嗡的,藏在记忆深处的那些话又跳了出来。
“我有一个妹妹,她可不像你这种受了委屈只知道躲起来偷偷抹眼泪的小姑娘,我们家小丫头惹急了可是要挥鞭子打人的。”
“喏,给你蜜饯,别哭了,你们小姑娘不是最喜欢这些甜的腻牙的东西吗?”
“小姑娘,我刚给我妹妹买的蜜饯,你也尝尝?”
……
柳宛扯着唇角,有些想哭。
她见到了他口中的妹妹。
跟他说的一样,娇纵,明媚,受不得半点委屈,惹急了会挥着鞭子打人。
她终于见到了,只是以另一种身份。
从心底深处涌出的情绪,澎湃又强势,柳宛眨了眨眼,缓解眼中的涩意,而后挤出一个温和得体的笑容:“世子既是去见娘娘,三娘便不耽搁了,先行离开。”
她福了福身,雪花纷纷扬扬,她从他旁边离开。
怀恩站在原处,身体僵硬,张了张嘴,最终只是道:“天寒路滑,夫人小心。”
“世子亦是。”
没有停留,没有回头,两人在同一条宫道,往截然相反的方向走去。
距离越拉越远,最终隐匿于茫茫白雪间。